韩家军清剿了黑石山一带的山贼,以白老大为首的白虎帮被彻底瓦解,一众人犯移交给了京兆府尹依法处置,犯法事实清楚,等候秋斩。这个事情惊动了朝野,那些受过山贼压榨的百姓拍手叫好,韩家军的名望在龙城内外又升高了很多,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何韩家军突然对白虎帮出手,还清剿得如此彻底。其实那日顾忘忧被掳,一个未嫁闺阁女子被山贼掳去,有损闺誉。言风先行去救人时就下了令,消息不许外传,后面去救援的大部分士兵也只是知道前段时间里劫财杀人的山贼被发现了,这次出兵任务是支援官府缉拿与清剿那杀人劫财的山贼。
韩家军治军甚严,不该说的绝对不会吐露半字,所以,整个龙城也没几个知道顾忘忧有此一难。
杏林堂里这几日各位大夫的神色都有点紧张,自从山贼一乱后,老堂主就派了大半的大夫去韩家军营里医治受伤的将士,只留了两三人在医馆坐诊。老堂主更是亲自为顾忘忧把脉,调理身体,顾忘忧本来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接连受了惊吓,又经历大悲大喜,才一下病倒了。
韩承宇那日亲自抱了她回医馆,张氏看到这场面也是吓坏了,不过看着韩承宇满脸的痛苦与内疚,心里又有点欣慰,也许这些年轻人,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才会更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真心。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杏林堂后院的细叶榕树越发地葱茏茂盛,几只呱噪的鸣蝉藏于期间,动不动就叫了起来,让人心里更加烦躁。张子丰怕影响顾忘忧休息,命下人们拿了竹竿去粘那虫儿。
“你这是要出门吗?你给我躺回去。”张氏推门进来,看到顾忘忧穿戴整齐,正在收拾她的药箱。
“娘,我没事了。我想去看看言大哥。”顾忘忧心里还是记挂着言风。
“言副将好得很,几个大夫日夜照顾着他呢。你一醒来就吵着看言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怎么看你啊。”张氏看着这个不开窍的女儿摇着头说道,她知道女儿的性情,她对言风的关怀来自于救命之恩,无关男女,可过分关心,会让人产生错觉,到时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我是大夫,我去看看他怎么了。”顾忘忧还是不甘心地说着。
张氏正想说话,门被敲了几下,张氏忙去开门,原来是张子丰的女儿张亦可。
她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看了一下顾忘忧,有点诧异她居然不在床上躺着,“爹让我给你把药拿进来,你趁热喝吧。”
张氏看着张亦可,想着她们两也算是两姐妹了,便说:“亦可,你在这里和忘忧说说话吧,忘忧你不要出去了。”
顾忘忧看着今天应该是出不去了,便走过来,对着亦可说:“谢谢你了,亦可。”
顾忘忧看着这两日的张亦可,感觉她对自己好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心里纳闷着,这时张亦可开口了:“我以前觉得你一个弱女子,去将军府住了几日便得与少将军成亲,肯定是耍了什么不见得人的手段……”她看了一眼顾忘忧,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快的神色,接着说:“不过前几日,我看到少将军回来质问了你之后,他很痛苦,在院子里差点把我爹的药舂砸烂了。”说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顾忘忧也被逗笑了起来。
张亦可顿了一下说:“后来,我看到你冒死偷了我爹的马跑去黑石山找言副将,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你不像那些官家小姐只懂惺惺作态。亦可以前对你是无礼了些,不过以后不会了。”
顾忘忧怎么也想不到张亦可心里会存了这些些想法,心里感动,鼻头发红,伸手握住了亦可的手说:“你没有对我无礼,我这个人总是不停地闯祸,不停地麻烦别人。你们收留了我和娘,我心里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们的。真的。”
张亦可说:“那我们以后就做姐妹吧。我爹娘就我一个孩儿,无聊得很呢。我也没有你聪明,我不喜欢学医,你来了正好替代我……你以后可以教我骑马吗?”
“好,等言副将好了,我们一起去骑马,他肯定比我会教。“
房间里传出了女孩子间的谈笑声,一个耿直可爱,一个兰质惠心,经过时日的相处,互相了解彼此,放下芥蒂成为闺阁密友。张氏在门外听到这些说笑声,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正在这样想着,便看到韩承宇推开院子的木门,走了进来。
韩承宇看到张氏,心里也有些内疚,那一日,因为担心言风,当着长辈的面,自己说了对顾忘忧很残忍的话,实在是不该,自己还是她的未来女婿,实在是太无礼了。于是,他上前对张氏拱手行礼,“顾夫人,我来看看忘忧,她,她好点没有?”
张氏忙说:“嗯,她好多了,有劳少将军记挂了。”
“这事没有瞒得住我娘,她很担心忘忧,说要来看看她,不过,我没让她过来,毕竟这事已经被压住了,低调一点的好。”
“难为少将军想得如此周到,我们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顾夫人不必如此,”韩承宇打断张氏得话,“那日是我无礼了,请顾夫人见谅。言风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
“少将军重情重义,我当然明白的。”张氏赶紧说道,“忘忧已经醒了,你要不去看看她?”
“好。”韩承宇说完转身往顾忘忧房间里走去,按理说出入女人的闺房还是不太方便,不过,顾忘忧在养病,探病期间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他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便扬手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个女孩子问:“忘忧姐,那日少将军没有去救你,反而你一醒,他就质问你言副将的下落,当时你是不是很委屈啊?”韩承宇听完,把准备敲门的手放了下来,虽然窃听非君子,但是他也很想知道顾忘忧的答案。
“委屈?我哪里还有委屈的资格,祸是我闯出来的,少将军已经警告过我不得去南华寺的,哎,都怪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几个病人,没有我还不是好好地活着。再说,当时找到言大哥才是当务之急,他第一时间问我言大哥的事情是应该的。”顾忘忧说着,却想起那日男人生气的脸,冷冷的话语,心里没来由地一抽,是自己感觉到委屈了吗?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少将军的?”张亦可托着腮帮八卦地问。
顾忘忧脸一红,“谁喜欢他了,他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韩承宇听了,把韩夫人叮嘱他带来的补品往门口旁边的花架上用力一放,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