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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言风

顾忘忧看着夜空,这个温暖的夜晚,想必她此生都不会忘记吧。

微风徐徐送来一阵阵含笑花的淡香,顾忘忧眯眼沉醉,又听闻一阵笛声若隐若现地飘来,笛声婉转空灵,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鸿浩之志……

谁会在深夜吹笛呢?顾忘忧听着笛声,仿佛听懂了笛中之意,这天籁般的笛声勾人心神,不禁又感怀自己的身世,想着偌大一个将军府,寄人篱下的滋味很陌生而且充满未知,自己以后应当如何自处,正想得出神,那笛声却嘎然而止……

顾忘忧一下子回过神来,竟有点窥视别人被抓包的窘态,赶紧进房安歇下。

这天韩承宇在营帐用了晚饭才回府,他看似漠然冷淡,实则对将士们关爱有加,喜爱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这让他更加地熟悉部下每一个将士的性情、特长与缺点,那样在战场上就能更合理地利用每个将士的特点去排兵布阵……

韩承宇回到府内,见母亲已经歇下,就回了自己房内。白天里听说西境黄靖尧将军在固阳城一战大获全胜,抵挡住了大金的十万铁骑,颇感欣慰,又巴不得上场杀敌的是自己。想到自己困在龙城里,也不知道大陈何时才能收复西境五城,有点郁郁不得志,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大搪瓷笔缸中,抽出一支玉笛,一个潇洒的回身,腾地就坐在窗棱上,吹起笛子来。

他自小就学过笛子与古琴,天资聪慧,自然是很快学会的。他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通过乐器音律来舒缓和表达自己的感情,成了他的一个娱乐。

由于经常在外,瑶琴自然不好随身携带着,所以这管玉笛便陪伴他很长一段时间,思想情感起伏比较大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吹奏一番。旁人可能没见过韩承宇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没见过他悲伤郁结的样子,可是如果有人听懂了他的笛声,就会看见了一个喜怒哀乐的韩承宇。

这晚的韩承宇由于西境的军情自然是开心的,但又想到自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与制衡被困着一腔热血,所以,笛声时而欢快高亢,玉珠清脆,时而激荡悲愤,万壑风生……

直到房间门口出现一个黑影,拱手禀报:“少将军。”韩承宇方才停下笛子,翻身下来,示意言风关门。

言风转身关好房门,走上前去,掏出一个小竹筒,说:“白天里看到鸿运楼挂灯了,果然有消息。”

鸿运楼是龙城一处高级的酒楼,里面的佳肴美酒都是一等一的,更有美貌娇艳的歌姬舞姬逢迎助兴,出入的宾客非富则贵。但是没有人知道,鸿运楼其实是一处由韩承宇操控的情报机构,甚至连他父亲韩天浩都不知道。他太清楚情报对于战局的重要性了,有时候一丝的线索就能被利用,从而扭转整场战争的局势,所以,他五年前就不动声色的卖下了鸿运楼,布下了各种可靠线人,在每日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获取一些情报,再有专人核对、排查出真实的有用的情报。

像今天获取的这种小竹筒,便是由散布在大陈各处的探子,飞鸽传书到龙城郊外的隐秘之地,再进入鸿运楼。

韩承宇一言不发地打开竹筒,抽出小纸条,看完纸条后,神色更加凝重,眼睛半眯了一下,走近那琉璃月影座灯,打开灯罩,烧掉那纸条。

言风见此,说:“难道真的有内鬼?“

韩承宇缓缓抬起头,扔掉纸灰,说:“我一早就觉得奇怪,如果说张彪失败丢了兴安、同阳,是因为他轻敌,因为大金出其不意,那还有可能。可是黄靖尧将军持重又久经沙场,有备而去,怎么那么快就被连破三城,连我大陈的援军都等不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言风一向对韩承宇唯命是从。

“不着急,不要打草惊蛇,黄靖尧那边估计也会有所察觉,先派人盯紧了江北凌云阁。”

“是!”言风虽然性格活泼了点,但是在正事上是没有半点含糊的,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胜任副将一职的原因。

言风十五岁便跟在韩家军麾下,原是青城山上卧龙山庄的二公子,庄主言柏松是经商奇才,主要经营盐庄与布匹生意,因利益关系,被同行的龙城林家陷害,陷身私盐官司,从此家族一蹶不振。言柏松散尽家财才全身而退,保了妻小,在青城山上隐居。言风十四岁那年,患了场病,父亲便带着言风在林玉一带,找到名医方晏,才把病治好了。就在父子俩准备坐船回青城山的时候,一帮山贼打听到是卧龙山庄的庄主和少主,便把言风掳上了山寨,让其父亲交五百两黄金作为赎金,方肯放人。可这时候的言柏松连五十两黄金都没有,急得团团转。

这时正好遇上韩承宇跟随当时黄靖尧将军巡兵从西境带兵经过林玉,听说了此事,韩承宇只带了二十人,就灭了山贼,救出了言风,连部队也还没走远,只当是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是韩承宇军旅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但是对言风而言,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忘不了自己被那些狂佞之辈捆绑并侮辱的时候,是韩承宇一脚踢开了那个木门,如天神一般睥睨着那些恶贼,好像什么招式都没用,又好像用了最厉害的招式。反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拎上马背,绝尘而去了……他养好病后,便辞了父母兄长,投入韩家军门下,他的父亲也没有太多阻拦,只希望他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言风进军后凭着坚韧的执念,过人的才智,很快就被韩承宇提拨为四品护军将军,后来韩天浩知道言风是韩承宇救回来那孩子,便提拨为韩承宇的副将,一来是因为知道言风对韩承宇忠肝义胆,绝无二心,二来言风的性格外向活泼,韩承宇太沉静无趣了,需要一个活泼点的人在身边才好。

言风说完正事,上前一步说:“听宋伯说,今天府里来了一对母女,是吕庆过来投靠的,好像就是顾家的。”

韩承宇听了,只淡淡地说:“这些母亲自会安排,我明日再问明母亲。”

言风对着这个话题终结者也没有办法,只得行个告退礼便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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