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处,翔边询问着,边向文清投来匆匆的一瞥,有关心、有担忧还有一丝躲闪。文清的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温暖,迎向翔的眼睛泪光闪烁。帮着大家买生活用品、租临时床位、到药房拿药,忙完这些后,夜色渐浓。翔带着关切和不舍与大家告辞,临行又一次望向了文清。文清多想送一送翔,缓释一下自己的恐惧和无助,但少女的矜持让她的双腿犹如灌铅一样,始终没能迈出脚步。
爸爸转到普通病房已经一星期了,医生说目前病情稳定,但还需再继续观察一段日子。文清一大早就去给爸、妈买早饭,当她回来时,听到妈妈正一个人对着意识还不太清醒的爸爸说话。“那年槐花开的时候,你来我们村做木匠活,你那手艺让全村人直夸奖。你喜欢在干活时,吹着欢快的口哨,不论和谁说话都是没说话先笑,一件件家具变戏法一样在你手里打成。你在哪家干活,哪家窜门的人就会特别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和你说话,因为你总会把他们逗笑。可是你在给我家干活时,却不爱说话了,而且一说话就脸红,还打结巴。那天我在厨房拉风箱,不知为何,总觉得慌乱,猛一抬头,才知道你正在看我,太阳照在你的身上,发梢上的汗珠那么闪亮。见被我发现了,你的脸涨得通红,旋即低下头继续干活,只是你的动作却比以往要笨好多。”
“一年以后,我结婚了,嫁给了你——俏木匠。你说你会把你的心掏给我、照顾我一辈子,我信了。可是今天,你躺在这里,不会说话、不会动,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啊,但我不怕。只要有你在,哪怕躺在这儿,我就有主心骨。我来照顾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妈妈边絮絮地说着,边拿毛巾为爸爸擦脸、擦手、捋着额前的碎发,耳朵、嘴角、鼻翼每一个细小的地方都擦洗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小心翼翼的样子,像生怕弄疼、吵醒一个熟睡的婴儿。
初升的朝阳把金辉洒满了两人的全身,文清的眼里,妈妈就像一个圣洁、美丽的女神,温柔不失力量,把深深的情、浓浓的爱融入了对爸爸的日常护理、询医喂药,默默地承受着生活赠予她的一切。
“把我的心掏给你”“我来照顾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对普普通通的农村夫妇,用他们最朴素的爱、最朴实无华的语言解读着对生活、责任和爱的理解。没有海誓山盟的激烈、没有天长地久的宣言,但他们同样相濡以沫、爱得深沉。谁说农民粗糙、谁说农民愚昧,农民那黝黑的皮肤下包裹的是金子般的心。他们的诺言因为重情重义而打动人心,他们的诺言因为发自肺腑而掷地有声。
文清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动作,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的声音,会破坏这清晨宁静之中的美好。父母对爱、对家的忠贞和担当,让文清的心中如沐春日暖阳,她深深地知道:父母的诺言会保佑他们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