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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噬魂者米狄尔

疼痛,浑身的疼痛像是蛆虫一样啃噬着我的身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痛苦的睁开双眼,我本以为这一切都会在我睁开双眼后结束,这疼痛也会随着我看到的第一眼光明而消散……

然而我错了,眼前是一片血红色的炼狱,炙热的火焰从猩红色的大地上升起,我的每一寸皮肤都在体验着这世上最为可怕的疼痛。

远处是一团在大地尽头蠕动着的东西,我痛苦的哀嚎着向着那个地方爬去。每一次呼吸都会将滚烫的空气吸入肺里,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铁水向着鼻孔倒一样。

“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我哭着喊着向着那团蠕动着的东西爬着,我的背上好像被压上了千斤的重量,每一次往前爬一点,都会耗光所有的力气。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想想看吧,火焰灼烧着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皮肤和内脏在火焰的炙烤下噼啪作响。然而你并不会失去意识,每一分每一秒,你都会感受到更加可怕的痛苦,甚至你还能闻到自己身体燃烧发出的臭味……

是的,之后我才认识到,这里就是地狱……在爬了不知道到多久以后,这期间我曾经想起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经历的那些事,甚至想起了我来这里之前吃的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后来我都把这些忘了,因为这些并不重要,你不会在被坦克碾压过下半身的时候想到自己姓什么名什么的,相信我。

在这个状态下,我的脑中剩下的,只有恐惧,最最真实,毫无杂质的恐惧。

终于,过了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万年,我来到了那团蠕动的东西近前,当我看到那团东西的时候,我宁愿扭过头,再次回到我醒来的地方。

可是来不及了,我看到了他们,那些永远刻在我灵魂中的最为可怕和肮脏的画面。

我只有大声的哭喊着哀嚎着,祈求着某个人来将我拉出这片地方。这个时候语言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的哀嚎声和那坨东西融合在了一起。

像我一样的爬着的人,光着身体,哭喊着咒骂着互相啃食着对方的身体,我已经知道为什么这块地方是如此可怕的猩红色了,那是他们被啃食的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染红的。

有些人刚吃完对方的眼珠子,下一秒自己的耳朵就被旁边的人整个撕咬下来,有人只剩下一只手,其他三个肢体都被吃的只剩下骨头,拖着露出来的内脏向着人群的外面爬去……

我是真的被吓的不轻了,当时我浑身颤抖着想要往回爬,可是该死的,我的脚踝被其中一个人拖住了!

他死死的用爪子扣进我脚踝的肉里,我的脚甚至能感觉到他口中喷出来的气!

我下意识的想用脚去蹬他,但是他却说话了:“停下!停下!”

是一个正常人?我心想。我回过头去,被热浪扭曲的空气挡住了他的脸,我只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

“你…….一定是……新来的吧!”他的语气也十分的痛苦。

这种时候没人会去理会一个想到搭讪的人的。我向着他怒吼道:“快放开我!”

然而他还是抓着我不放,正当我准备用另一只脚踢他的时候,他的一句话打消了我的念头。

“想……知道怎么出去吗?”

想!我太想了!如果能有任何办法出去,干什么都行!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那个人笑了,笑的很难听,像是哭一样:“嘿哈哈哈……对对对……我见过太多你这种人了!明明知道自己生前所做的一切卑鄙肮脏的事情,但却不甘心在这地狱中受苦。你这个人渣!明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却想逃避责任!”

我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我是真的不想听进去,在这火焰里继续呆下去?用火焰来洗涤自己的罪孽?不要开玩笑了!没有人真的能在这里待下去!没有人!

“嘿哈哈哈,既然你也跟我一样,那就吃吧,吃光你身边的所有人!你也一定很饿了吧?嗯?”

“吃吧,吃光他们的肉,你每吃一口,你的痛苦就会减轻一分,直到吃光所有人,你就能出去了!这是你想逃避所有痛苦的唯一办法!”

一股滚烫的血液冲上了我的脑海,那最后一根人性的细线被我扯断了……我想离开这里,不管做什么都行。

剩下的东西我不想再去提起,说起来有些可笑,我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妄,我知道这种减轻痛苦的行为就像是瘾君子一样……那些减轻的痛苦在每一次进食完之后都会加倍的返还过来,越是痛苦我越想进食,越是进食我越加痛苦……

后来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任何人了,大地上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哀嚎声,再也没有哭喊声,只剩下无尽的火焰劈啪作响。

我躺在大地上,看着黑色的天空,想到我马上就要承受这里所有肮脏下流的人所要承受的加在一起的痛苦,而我身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给我吃的东西……

我苦笑,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最终,我还是逃不过,最终我还是没有能够逃避任何哪怕一点的痛苦。当痛苦开始像巨浪一样袭来的时候,我把手送进了嘴里。

那一刻,我再次想起了生前的一切,那个十字镜里炮火纷飞的战争炼狱,我瞄准着一个又一个脑袋,然后扣下扳机……我想起了那个躺在地上,哭着求旁边躲在掩体里的一个敌方狙击手帮助的女孩。

我很聪明,知道那个家伙肯定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露出马脚。于是我对着那个女孩的腿开了一枪,是的是的,我太聪明了,那个狙击手动了,他冲向女孩,甚至连枪都没拿在手上。太愚蠢了!我心里甚至有些想笑,扣下扳机。子弹将狙击手和他抱着的女孩射了个对穿……我赢了。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狗杂种,你一定为你的小聪明感到得意吧!”

正当我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啃着我左手骨头上的肉渣时,一个声音叫醒了我。

那是个只有上半身穿着盔甲,头部是一个山羊头骨的恶魔,那个形象,任谁都会认出来,他就是个恶魔。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米狄尔,他跟我说如果我跟着他,会有更多的东西让我吃。

我当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那个恶魔……我怎么会斗得过一个恶魔呢?我为什么要进入他的这个看上去十分拙劣的圈套呢?

我的身体被他的爪子捏碎,被他塞进了下半身比绝对的黑暗还要黑的黑洞。

说起来有些奇怪,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意识悬浮在半空中,我感受到了……平静。

但也就是那一会儿,后来,我醒了过来,天空还是那么黑暗,猩红的大地上燃烧着火焰,我趴在地上,背上压上了千斤的重量,我想起了我是谁,我看到远处的大地上,有一团蠕动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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