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炳发
第一次用眼泪欺骗女人,是在我15岁那年春天。
我爸爸、妈妈都是当地有名的赌徒。尤其是爸爸。爸爸年轻时,是称霸一方的赌王。妈妈曾用一生的代价做赌注,把自己押在赌桌上,来和爸爸一争高低。结果,妈妈输了。我年轻美丽的妈妈,只好嫁给我这个长相不济而又跛脚的爸爸。
有时,跛脚的爸爸就挺自豪地对我说,你妈妈是我从赌桌上赢回来的,这才叫本事。
这时,妈妈就忧郁着一张美丽的脸,像对我又像自言自语地说,人生最关键的那几步,叫我自己走错了,这叫命!
我出生在以赌为业的家庭,又能受到什么样的熏陶和教育呢?!只能是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7岁开始坐在父亲的膝盖上看纸牌,9岁成为妈妈麻将桌上的助手,12岁独立和大人赌钱,13岁就有了小赌王之称。
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15岁那年的春天,我和一个外来的男人对赌。经过5天5夜昏天黑地九九八十一回合的较量,我终于惨败在这个大我十几岁的男人手下。
我承认这个男人是高手,赌技胜我和爸爸一筹。
爸爸和妈妈多年的积蓄,让我在几天之间就输个精光。在家里,我不敢看爸爸和妈妈那发蓝的眼神,就从家里走出来。
15岁那年的春天,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便开始出现在一座陌生城市的街头、车站、码头。
我乞讨的目标是30岁至40岁的女人。见到这样年龄的女人,我就以一个流泪男孩的稚嫩和虔诚,对女人说,大姨,我的钱没了,回不去家了,能给我一点回家的路费吗?
许是女人天生见不得眼泪,见我这样说,就都很慷慨地掏钱,来资助我这个归家路上的少年。
我在这座城市奔波流浪一年后,用捡来的一个满是油垢的兜子,装着钱返回故乡。
回家后,我把这钱交给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望着这钱,兴奋地问我,哪来的这多的钱?
我说,赌来的。
爸爸听后,猛地拍一下我的肩说,好小子,有本事!
这时,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24岁那年,我再次用眼泪欺骗了一个女孩。
女孩叫玲子,是我家的邻居。
24岁,开始思谋婚姻大事。然而,邻里的女孩哪个敢跳进我这个赌王世家的火坑?
我想到眼泪对于女人的效果,便开始主动追求玲子。
我跪在了玲子面前,眼泪流了一大串说,玲子,你要不嫁我,明天我就去自杀。
果然,玲子受到眼泪的感动,扶起我说,嫁给你可以,但你必须戒赌!
我说,可以,只要你嫁给我。
然后,玲子拿出纸和笔,叫我和她签了“结婚后再赌就离婚”的条约。
一年后,我和玲子结婚。
又一年后,玲子生一男孩,挺漂亮,像玲子。
我和玲子过着“男耕田、女织布”的那种平静的生活。
一天,以前的赌友狗子来告诉我,10年前赢得我离家出走的那个男人又来了。听后,一种雪耻复仇的念头涌上心。
我瞒着玲子,随狗子进了赌场。
又是几天几夜的较量,我终于赢了这个男人。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家,把赢来的钱交给玲子时,玲子把钱扔了。
玲子疯一般冲上来,气愤地甩给我两个嘴巴,然后骂我一句,你不是人!
再然后,玲子坚定不移地执行了我们当初的条约:离婚。
离婚后的我,心里虚空无边。
于是,在27岁生日那天清晨,我再次离家出走,再次回到我15岁那年春天流浪过的那个城市。
我抵达这个城市的那天傍晚,在过火车站附近天桥时,我被一个算命老人拦住。老人说,先生印堂显暗,一定烦事缠绕在身。
我就叫老人给我算一命。老人抚摸着我的手掌,突然对我说,小伙子,你欺骗过很多善良的女人。
我大惊点头。接着我把用眼泪欺骗女人的事情,对老人说了一遍,还告诉老人,我的人生路途总是有些弯路,求他指点迷津。
老人听后,笑了笑说,你的命不用算了。记住我的一句话: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你按照这话去做,前程似锦,逢凶无咎,否则会遇过涉灭顶之灾。
老人把话的原文意思也解释给了我。
后来,老人的这句话,时时警醒着我,犹如一服良药伴随左右。
多年以后,我的事业成功,玲子告诉我,她当时就在卦摊附近的角落里盯着我,那个算命老人是她花钱雇用的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