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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文定公主

云家庄少庄主的归来,自是引起了整个云城的轰动,就连城主及一干官员都纷纷上门相贺,本来只是家宴的接风宴,最后不得不摆成了整条街的流水席,十几个掌厨及上百家仆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城主带头,贡献出了家中厨师及十几名婢女,这才勉强应了急。

一场接风宴直吃到第二天的日头升起才依依结束,宴席上自是少不了众人的客套及交情相攀,云汐耐着性子逐一回答,整整一夜过去,这才勉强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和各种心思。

本只想简简单单的吃一顿晚饭而已,没想到最后弄得疲惫不堪,云汐颇觉无奈,还不如自己在毓秀峰的洞府中清修时来得自在。

云汐起身相送,待最后一名宾客也离席之后,这才慢慢放下挂了一晚上的嘴角,揉了揉僵硬的双颊,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逗笑了身侧的苏子唯。

“汐儿,不想笑便不笑,何必如此勉强自己,那些人也并非多么相亲之人。”

云汐默默回头,看着子唯眨了眨眼,无奈道:“习惯了,祖母在的时候,对身边的人要求极其严格,我小时候是由祖母带在身边教养的,因此也习惯了祖母的行事风格。”

“祖母…是文定长公主么?”虽然在云家住了三年多,但苏子唯很少和云家的人来往,带着儿子苏涵几乎不出自己的小院,因此对于云家当初的当家主母也只是略有耳闻,就连云汐拥有郡主封号也是昨夜才知道。

云汐笑了笑,一手抱了已经睡得有些迷糊的苏涵,一手牵了子唯,转身往自己所居的阑珊苑行去,“是的,祖母性格好强,行事严谨,故而容不得自己行事有任何的不端,连带着对身边人也要求严格,不喜欢总犯错的人,我小时候性格脱跳,没少挨祖母训斥,可抄了不少国策论和文人经典著作,我的字呀,也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哦?一般罚抄书不都是喜欢罚抄佛经么?”闻言苏子唯也有些笑意,想到小小的云汐乖乖坐着抄书的样子便觉得有趣。

“呵,所以说祖母极其有个性啊,她罚我抄书,从来都是抄一些与国策有关的文章或者著作,再不行也是抄一些名家的诗词集,祖母很喜爱当朝太傅夏濡的字画,因而我抄的最多的就是夏太傅的诗词集,以至于现在我的字迹,和夏太傅的有八九分相似,都不像闺阁女子的字。”

抬头想了想云汐平日所书,苏子唯也不禁莞尔,云汐的字确实颇有男子的刚劲和风流不羁,丝毫没有闺阁小姐们通学女子花体的娟秀婉约,侧头看向云汐清淡的侧面,露出赞叹,“长公主殿下,果然非一般女子也!”

云汐抿了抿唇,眼尾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当初祖母执意下嫁祖父,亦是一段传奇,子唯若是有兴致,可以翻阅一些坊间小说,很有些意思的。”

“哦?”子唯微微扬眉,随即恍然,不错,一国长公主想要下嫁商贾之家,又岂是简单之事,恐怕其中必是经历了不少波折,搞不好人命都要填进去的。一时之间,子唯对这位严谨却果敢的长公主心有钦佩,果然是一个敢爱敢恨、行事有雷霆之风的奇女子!

作为她的嫡亲孙女云汐,子唯微微侧首看去,不由慢慢温柔了神色,不堕文定长公主之风采!

“怎么?子唯对祖母感兴趣?”虽未回头,云汐上扬的唇角却已泄露了心底的笑意。

对于云汐直白的说辞,子唯也有些无奈,微微摇了摇头道:“心有钦佩,可惜无缘一见。”

云汐转头看向子唯,微弯的眼眸蕴含清辉灼灼,“祖母本人虽然见不到了,但等有空了可以带你去祖母生前所居的凤岚苑看看,里面还有几幅祖母的画像和祖母亲笔所画的山水画,自从祖母过世以后,凤岚苑的一应摆设就从未动过,依旧保持着祖母生前的模样,有时候待在凤岚苑,我都会有一种祖母依然在世,我当初侍奉膝下的错觉。”

苏子唯神态清平,眸光蕴含柔软之色,“公主殿下的居所,我去有所不妥,汐儿心意,子唯明白。”

一路行来,两人已走至阑珊苑,守院的家丁仆婢自是纷纷行礼,“见过少庄主,见过姑爷。”

云汐微微颌首,牵了子唯进去,“子唯不必多想,今天有些累了,改天带你去,你和涵儿也熬了一宿,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将已经睡眼惺忪的苏涵递还给子唯。

接过儿子,苏子唯眸光略有波动,“汐儿……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初升的冬阳,有着暖暖的余韵,此时逆光照射下来,那蕴绕在晨曦中的男子,有着美玉的剔透润洁,其实也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此时看去,真真眉目如画、姿容极美,宛若美玉临水而立、冰雪初融。

“子唯今日累了,先休息吧,我在家中会待一些日子,咱们可以慢慢聊。”轻轻推了推子唯手臂,示意他先去休息。

阑珊苑以水为界,分为东西二院,东院其实才是云汐居住的主院,而西院则是苏子唯居住的偏院,表哥姬无辛亦居住在那里,两居一墙之隔,都有独立的小院。

看了看怀中已熟睡的儿子,子唯也只得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带涵儿去休息,汐儿也是一宿没睡,该是累了。”

“嗯,子唯去吧。”云汐含笑而立,注视着那一大一小父子二人踏上横跨东西二院,蜿蜒于水上的汉白玉小桥,往西院行去,直待已见不到两人背影,这才悠悠转身,始终随行身后一步之遥的小谨躬身跟上。

“小谨,我且小睡一会儿,你莫让人来扰我。”

“是,主人!”

修士本无须睡眠,平日打坐亦可休息,但身体上的疲惫,自还是睡觉最能得到缓解,故而刻苦如云汐,也难得的没有打坐修行,而是放松了身体,真正闭上双目睡了一觉,这一觉自是休息得极好,直到日落时分才转醒。

云汐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了动筋骨,心下喟叹,始终是在家中最为舒服,自己似乎已许久没有这般安心的入睡了。

在门派之时,每日需要忧思的事情总是没个尽头,在外门时需要为自己的小命和资源处处提防算计,就算进了内门,为了璟昱的交托,自己不得不殚精竭虑,手段尽施探入雷氏一脉,处处须得算计周全,挖坑设计步步为营,最终还得将自己摘干净,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性命堪忧。

在这样的压力和危机之下,云汐觉得自己还保了满头青丝,真是奇迹!

正当云汐打算靠着床头再神游一会儿之时,屋外传来争执之声,细听之下,原来是堂兄云枫和仆人小谨。

“抱歉,主人交代任何人均不得扰她休息,大少爷请回。”小谨面无表情,一脸认真的挡在云汐房门前,就是不让云枫过去。

云枫有些绷不住表情,脸上的面具有些崩裂,“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她怎么都该醒了吧!你去叫她出来见我。”

小谨面色不动,依然一板一眼的说道:“主人醒了自然会出来,大少爷请回!”

“该死的!一个狗奴才而已,竟然敢挡我的路,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云枫终于忍耐不住发作,面色铁青。

小谨神色平静,一字一句皆清晰,“云家长房的大少爷,主人堂兄。”

“混蛋,既然知道,还敢拦我,一个奴才而已,竟管起主人来了,谁给你教的规矩?福仁,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拉下去掌嘴!”云枫气急败坏,堂堂云家大少爷,在云城谁不争相巴结,谁敢拦自己的去路?

跟在云枫身后的小斯福仁,喏喏应了一声,倦了袖子上前,扬手就要往小谨脸上掌掴。

“大少爷,一点小事,何须动怒!”正当此时,一道温温润润的嗓音适时响起,正是刚刚走到院门的苏子唯,涵儿跟在父亲身后,有些怕怕的看着福仁。

“哼!”见是苏子唯,云枫眼中闪过鄙夷,一个靠女人养活的面首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半个男主人了!斜眼打量了苏子唯一眼,冷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咱们的‘姑爷’!”刻意加重的‘姑爷’二字,带着不可忽视的恶意。

苏子唯面色稍稍白了白,随即又镇定下来,这样的恶意,在云家的这几年受的又岂会少了?若非为了涵儿,若非为了报答汐儿,自己又岂会如此委曲求全,纵使一包砒霜,也总好过这般,至少走得清清白白!

苏子唯微微勾起一抹平淡的笑意,声音若潺潺清流,“昨夜汐儿熬的晚了,估计这会儿还在睡,不若待汐儿醒了,我再差人去通知大少爷?”

云枫闻言,露出一抹嘲弄,“如今这世道都怎么了,我替你教训这小子,你不谢我就罢了,怎还护起人来了?”

子唯微微蹙眉,“子唯不知大少爷何意?”

“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看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一副勾人的面首像,天天跟在云汐后面你还真当是普通仆从了?说不得还伺候些什么呢!若不赶紧除了,你还打算让云汐身边再多一个男宠?”

云枫这话说得可谓诛心至极!一方面侮辱云汐和小谨,一方面更是明里暗里骂苏子唯是面首,就连一直在屋内听着的云汐也冷了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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