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中年人眼下挂满泪痕，见着苏白，快步走来，双手抓住苏白肩膀，试图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提不起，只沉重地摇摇苏白，满脸悲切。
“许郡守。”
苏白苦笑示意。
信息页显示，这人名许诊，是季良座下入门最早的几个亲传学生之一，如今任岭南郡守，亦是妖学一方大佬。
许诊闻言，竟有些发怒：“妖师虽然不在，但你我亲近不减，自己家中，唤我官职做什么？”
“诊哥。”
苏白无奈又从信息页里翻出，季伏臣儿时对许诊的称呼。
许诊这才不追究，又悲声道：“妖师已去，你我兄弟都要振作，断不能让妖家生乱。”
苏白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
从昨天到现在，得到季良过世消息的妖学门人如此之多，都是季伏臣熟识的妖家要员，却没有一个到访他的别院。
虽说有陆昭派人在院外阻拦，但真的能全部拦住？
像许诊这样的角色，陈自言和韩杰就绝不敢拦。
归根究底，妖师去世，并非一人生死小事，是妖学上下大事。而关乎妖学上下的大事，并没有人认为季伏臣有资格参与其中。
“许诊，让伏臣去守夜吧，我们还有要事商议。”
旁边陆昭面无表情道。
“是。”
陆昭并无一官半职在身，但戒尺的威严在官衔之上，许诊恭敬从命。
又拍拍苏白肩膀：“振作。”
其余几人也一一跟苏白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安慰话语，便跟着陆昭离去。
“我若是不振作，妖家学派岂不是与我无关了？
“还有两日……该着手武经修炼了。”
苏白目送几人远去，才进入季良寝殿。
“少主。”
李伏云依旧守在此处。
这做奴仆的，倒是比苏白这做“儿子”的孝敬，整日整夜不离去。
只是苏白现在急于强大，恨不得一秒钟掰成两半来过，根本没有空闲。
坐到玄冰床旁，苏白深深呼出一口气，待肺腑一空，才又缓缓吸气。
很快，他便进入一个奇特的吐息节奏，胸膛长起长伏，殊为怪异。
李伏云初时未注意到这异状，依旧在苏白背后以内力为他揉按。
不多时，他便察觉到不对，自己送入苏白身体的内力好似不受控制，总是偏移路线，还莫名其妙消散部分。
他还以为是自己这两天不曾合眼休息，精神损耗下才力有不逮，便沉入心神，愈发仔细地控制内力。只是适得其反，很快情况变得更糟，内力一推入苏白背部，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反应。
“这是……”
李伏云亦是武学高手，立刻意识到问题并非出于自身。
此时他才发现，苏白那古怪的吐息方式。
“少主……在修炼武经！”
李伏云心中一惊。
少主已经开始学习剑法，要涉足武学，修炼武经内力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足为奇。
当然就算奇怪，也不是他一个奴仆能够质疑。
让李伏云惊的是，武经修炼之初，是用特殊的吐息诀窍，在肺腑中温养出第一口内力气息，这一过程凶险至极，若无先生指点引导，极有可能生出差错，伤到肺腑五脏！
“这怎么能行？”
李伏云再是沉稳的性子，此刻也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轻易插手阻拦，万一横生节枝，无变也生变。
而苏白气息吞吐愈来愈急。
“少主竟然，直接提气，冲击气感？”
李伏云看得额头渗出冷汗来，直觉着喉咙发痒。
不多时，苏白气息已经急促如雨点密集，嗤嗤作响。
李伏云马上将内力提起，打算一出现变故，就出手替苏白护住肺腑。
忽而动静一停，是苏白将呼吸屏住！
李伏云瞪大眼睛，一口气也不敢喘，直直盯着自家少主。
咚！咚！咚！
是他心脏擂擂鼓动，仿佛要跳出胸膛。
就在此时。
“呼——”
苏白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睁开眼。
“原来，这就是内力。”
体内，一股微弱却又蓬勃的温热气息在流淌。
途经肺腑，登时呼吸强健，途经四肢，便觉肌肉充涨有力……
而黑皮笔记本上，一个新模块静悄悄出现。
妖学内力（一级）：硬件模块，无法转移，发挥效率100%。
李伏云的担忧其实多余，气感突破固然凶险，但苏白有七级武经?妖学在身，自己就是老先生，又需要什么人来指点？
苏白下午琢磨寻梅身法的吐息方法，触类旁通，同样的呼吸控制技巧也能转移到武经修炼中，所以才顺势而为，趁夜开始气感突破，并一蹴而就。
“如此看来，武经只是内力修炼方法，而内力属于特殊模块，无法掉落。”
苏白心中叹一口气。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武经胜过李小妖一级，只要将发挥效率刷满，就能稳压他一头。
现在看来，不是七比六，而是一比六。
“少主……少主突破气感了？”
旁边李伏云又惊又喜。
少主从来不习武学，今日才第一次修行武经，竟然能直接成功？
这是何等天资？
苏白见他满脸汗迹，脸上仍残留惊慌，不由笑道：“倒是让你担心了，放心吧，我已经顺利突破。”
“少主没事就好。”
李伏云这才有空擦去脸上汗渍，却又觉着身子发腻，原来刚才冷汗已经遍布浑身。
苏白又体察一番内力，开口问道：“伏云，你可知道有什么能够快速增进内力的方法？”
李伏云才刚松一口气，闻言又心脏吊起：“少主，武经修炼凶险，你突破气感已经难得，若再贪功冒进……”
“若不贪功急进，怎么执掌妖学？”
苏白淡淡道。
李伏云闻言一窒，犹豫半响，叹气道：“藏家武经有枯木法，北方武经有寒身法，永嘉武经有化玉内力，岭南有奇花药浴，闽中有百毒淬身……”
“岭南奇花药浴？许诊是岭南郡守，不知能不能跟他要来一份？”
苏白暗暗琢磨。
“少主，这些奇门偏方难登大雅之堂，不是君子作为。否则如藏家、北方、永嘉学派，也不会偏居一隅，而妖、理持重而为，才能执掌中原……”
旁边李伏云又劝道。
“我心中有数。”
苏白安抚他一句，接着道：“准备一下，我要出府。”
李伏云终是只能守着奴仆本份，点点头，取来夜行衣。
苏白换好衣服，如昨天一般离开季府。
目的地，还是长乐街。
码头的人再是迟钝，今晚也该有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