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娘生辰宴起,我与徐玉冷战了一个月之久,他不主动同我说话,我便也不同他说话。
今日是乞巧节,乞巧节可热闹了,街上挂满的花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五颜六色的花灯照亮了乞巧节的深夜,每家每户的姑娘都能出门赏灯游玩。
最好看的是,等官家携皇后娘娘站在玄武门那接受完百姓的朝拜后,那些华丽的灯盏,华丽的红绫缓缓升空,最后玄武门后的红鸢船就出现了。
它像一只大纸鸢一样,最是好看了。
乞巧节时,它的船身会挂着精致秀美的花红绫,长长的红绫垂落在空中,随风舞动时像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船灯是用琉璃制成的琉璃罩,里面闪闪发光的是东海的明珠。
穿着打扮艳丽的宫女站在船内向外撒下香甜的牡丹花瓣,而钦天君会站在船头,亲手撒下十几个平安福。
钦天君撒的平安福可比平时求的那些平安福珍贵多了,百姓们都追着,赶着红鸾船,就等着抢到钦天君大人的平安福。
每年这个时候三哥哥就会给我抢平安福,别人都抢不过他哩,所以每年的平安福我都有份。
也不知道今年的乞巧节,徐玉会不会去,以往我闹着他去,他总不耐烦地凶我,也从不陪我去。
阿秋抱着衣服从门外进来,我坐在床头,她进来后放下衣服,轻轻抱了抱我:“小郡主今晚可以出去玩呢,不要再为了徐家小公子的事生气了。”
我才不会为了徐玉这家伙生闷气,我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意,拿起阿秋端来的衣服,喜道:“这是大嫂嫂给我做的?”
大嫂嫂出身书香门第,她的女工在整个长安的女眷中是最最有名的,大嫂嫂秀的花样精美大方又雅致,连官家见了也会夸上几句。
我曾见她挑着灯给大哥哥做护膝,便笑闹着要她给我也做一套衣裳,当时大嫂嫂笑着答应了,本以为她只是应付我的胡闹罢了,没想到她当真给我做了一套。
阿秋拿着衣服在我身上比划,小心翼翼地摸着衣服,感叹道:“少夫人的手艺可真是好啊,小郡主要是穿上了这件衣服,整个长安的姑娘都没您好看呢。”
我自然十分喜爱这件衣服,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全然忘记和徐玉吵架的事。
四哥哥他要在家里温书陪娘亲,不和我们出去鬼混,三哥哥和五哥哥带着我,我拎着阿秋给我编的小花篮。
华闹长街,繁灯似星,烟花穿过云层抖落了漫天的花香。
云罗摇曳的女娇娥,头戴鲜花的俏公子,甜浓蜜意携手穿过香气四溢的小摊,跑过烟雾腾腾的幻阵。
这就是陛下的绍安盛世。
三哥哥牵着我的手,严肃地和我说道:“一会上了街,你可别和小时候一样乱跑了,我要顾着你五哥哥又要顾着你,可忙不过来。”
不满地撒开他的手,我嘟囔道:“我才不会乱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五哥哥拉开我和三哥哥,他最爱做和事佬了。
他道:“哎呀,好了,今年乞巧节我会照顾好阿阳,阿阳也会照顾好我的,三哥就努力给阿阳抢平安福吧!”
一个画面从我脑海中闪过,我急忙拉住三哥哥,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看我,我比他还严肃,盯着他:“遇见事你可别逞英雄。”
我记不清是哪个乞巧节了,三哥哥为了救一个失足落水的少女,落下了病根,每年寒秋时节就犯咳嗽,有时甚至咳出了血。
谁都可以做英雄的,实在轮不到我这一个还未及冠长大的哥哥。
这段时间我对上上辈子发生过的事的印象越来越模糊,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脑子里发生过事也变得稀里糊涂。
三哥哥敷衍地点头:“嗯嗯嗯,知道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让人贩子给拐了。”
五哥哥牵着我来到街上,繁华的灯会照亮了整条西街,我在一个簪子铺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小姑娘穿着青烟罗裙,背影纤瘦,她挑着小铺上的簪子,她的眉眼带着笑意。
她还没长开,却已是长得十分好看,连我瞧着也不由觉得赏心悦目。
我眯了眯眼,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在池塘边的小姑娘吗?!
细细看来还长得怪眼熟的,像,像上辈子徐家的曾小娘子……
呸呸呸,去她祖宗的赏心悦目,我是被徐玉气傻了,才觉得这个疯婆子好看。
好巧不巧,人群中走出一个徐玉来,他总穿着一身玄黑锦衣,在这种欢乐的日子也不例外,我当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糟了糟了!他怎么往待着的曾小娘子簪子铺走过去了!
我甩开五哥哥的手,五哥哥抱着糖炒栗子纳闷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转过头才发觉我不不见了。
五哥哥喊道:“阿阳你干嘛去!”
他着急地追过来,想要拉住我,我心急地推开他,扒开人群跑到徐玉面前。
徐玉:“……”
我突然从人群蹿到他面前,徐玉被我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好大,定了定神瞧见是我。
他瞥了我一眼,清清嗓子扬起下巴,没好气道:“蠢货,你挡到我了。”
怎么,挡到你去找你的曾小娘子了吗?
“……”
好像有一团火在我身体里燃烧,烧得我嗓子眼疼,胸口也疼。
这时的徐玉毕竟还小,他并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我忍住一肚子的火以及莫名其妙的委屈,张开手臂挡住他的视线。
我埋怨道:“你出来做什么?”
话出口,我就想拍傻自己,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于是,我又添了一句:“莫不是来找我的?”
徐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想多了。”
我越挡着他,徐玉越要看,他抓住我的手臂,想要越过我手臂看看我到底在拦着自己看什么,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我脑子一热,将头往他脸上一凑,我们的脸离得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徐玉愣地一缩后,那股温热的气息洒在了我的鼻尖。
徐玉:“?!”
“嘭!”
这一瞬间,我只听见烟花盛放的声音,花灯的光闪到徐玉的脸上,将他照得十分好看。
徐玉的五官还未张开,难免带着几分稚气,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我。
我笑嘻嘻道:“怎么?对本郡主动心了?”
“……”
徐玉猛地吸了一口气,后退了几步,他的耳根又红了。
他伸手捏住红透了的耳根,气冲冲道:“你你你作甚!”
我没空理他,余光中只见曾小娘子还处在那个铺子前。
她怎么还没看完!
徐玉缓了一会,扒开我的手臂,我正暗搓搓观察曾小娘子呢,没有任何防备中,我的手臂就这样被他拉下去,他越过我瞧见了曾朝云的侧脸。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看曾朝云,因为徐玉望着那个铺子时,目光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