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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投军

“主子,主子,日上三竿了……”

“嗯?”铭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是啊,看看窗外,明烈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屋子。昨日与惜灵饮得太尽兴,竟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想到惜灵,铭澈的眼睛笑成了弯月。

这个离奇的女孩子,在一年前他被七弟的人暗杀后,在离奇的地方离奇地救了他。女孩子把他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屋子,每日带吃食和伤药来,替他敷药,为他包扎,喂他吃饭。所幸他受的只是皮肉之伤,而他的影卫却在那次事件中损失了大半。一个月的时间,他好了。临行时,他留下了一块玉佩,并写上了竹轩的地址,告诉女孩子如果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他,然而后便匆匆离开。

他以为女孩子可能不会来找他,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女孩便来了,孤身一人。

他敬佩女孩这样的勇气,竟然选择夜晚见面,竟然敢孤身一人。那个时代的女孩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个女孩,与她人不同。这一点,让铭澈分外欣赏。

更让他欣赏的是,女孩的开门见山。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的生意。我在苏州城开了个绸缎庄,但是始终打不开市场。人们都去喜爱固定的那两家大店,我的生意非常惨淡。”

“就这点小事?”

“对我来说,活下去,已经是最大的事。何况我还有一家子人要养。”

“好。告诉我,你绸缎庄的名字。”

“云旖绸缎庄。”

说完,女孩便离开了。

/

第二日晌午过后,原本寂寥的店内突然涌入了大批顾客。

“听说钰王殿下都买这个庄子的绸缎呢,不仅如此,他连其他绸缎庄的缎子都不买了,跟下人指定从今以后只要这家的绸缎呢!”

“是真的吗?钰王殿下风流倜傥,绝世美男,他喜欢这家的绸缎,如果哪天能在这里遇到他,那可真是……”一个花痴女子捧着面颊,眼冒桃心地说道。

“我也听说这件事情了啊!”另一个女子亦在旁边花痴地附和道。

“老板,给我来十匹布!”二人话音未落,便被旁边的人挤得几乎摔跤。

“我也要我也要!这些缎子,都给我包起来!”另一个年轻美妇跟着哄抢。虽然她已嫁作人妻,但钰王美男子的称号在云起国盛行已久,传闻钰王的容姿仅在太子铭澈之下。她曾见过马上的钰王一面,那等英姿……见过之后,便终身难忘了。

“我也要!别挤呀!!!”

“掌柜的,这儿,这儿!!”

飞翎飞跻忙得团团转,翠玉沁兰忙得团团转,管账的忠叔更是忙得团团转,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不得已只好让祁越过来帮着一块记账找钱了。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客人突然这么多,而且出手都这么阔绰?”菡汝从室内走出来,看着店内火爆的景象,简直目瞪口呆。

只有惜灵在旁边,叉起双臂,嘴边漾着微笑。

后来,惜灵便是像刚才那样,时常带着佳肴与美酒,去拜访铭澈。

交往得多了,他们发现彼此的性格非常合拍,慢慢也就积累起了信任。惜灵知道了铭澈是云起国的太子,因为被弟弟使了阴招陷害并暗算,不但让他负了伤,还给他安上了谋逆的罪名。铭澈因此而不得回朝,只得在莫雅竹轩暂避风头,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铭澈则知道了惜灵是大焕韩将军之女,因父亲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惜灵带着母亲和一家仆人来到云起定居,躲避大焕皇帝猜疑,同时伺机寻找父亲受冤证据,为之报仇。

/

一个月后。

“小,小姐~”祁越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好不容易上趟街,没想到就得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怎么了,祁越,慢慢说?”惜灵放下手中修剪花枝的小剪刀,回头看着祁越。

“烈炎国开始征兵了!我今天路过酒肆,没想到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这么远的距离,这鼻子,嗅得还挺敏锐。”

“小姐?”

“没什么。祁越,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小姐。”

征兵?呵呵,机会终于来了。惜灵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此刻,她的心里只有那一个大雨滂沱的黄昏。为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已足足等了一年有余,现在,终于被她等到一个机会,一个以新身份,面对大焕皇权的机会。

傍晚时分,各个店铺都挂起了灯笼,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们纷纷结束一天的忙碌,打烊歇息。

黄凤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招呼着大家快来就座。绸缎庄热闹的一天,又临近结束了。

“我的各位家人,我敬你们一杯酒。”惜灵首先端起吩咐黄凤备好的酒,站起身来向众人说道。

“嗯?”大家纷纷面面相觑,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只在第一天安顿下来后同大家喝过一场安定酒,今天不是过年过节,这场酒来得毫无由头。

“不要疑惑,这杯酒是敬大家,对我们娘俩的不离不弃,这么些年,若是没有你们的鼎力相助,只凭凭我们,是活不到今天的。”惜灵一只手拂上菡汝的肩膀,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举向众人。

“小姐您别这么说……”飞跻赶忙打断惜灵。

“对啊,小姐,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这不是见外吗?离开京城的那天就说好了,咱们生是韩家人,死是韩家鬼,为您和夫人做什么,那都是应该的啊!”

“翠玉,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沁兰柔柔地打断了翠玉。

“是啊,小姐,大伙儿说得对,咱们在韩府幸得老爷夫人照拂,断断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如今有了小姐顶梁,咱们的日子过的不比老爷在时差,如今,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奴才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老爷大仇未报……老忠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菡汝笑着的面上突然就悲伤了下来。整个晚饭的气氛也突然沉重了下来。

“对啊,事实上,我今晚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惜灵一饮而尽杯中酒,转向菡汝:“母亲,我想要应征入伍,去烈炎国打仗,对抗大焕。”

“什么?”

“大家不必惊慌。依我的判断,大焕就快要举国进攻烈炎国了。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吞并云起国,称霸天下。这个皇帝……实在是用心险恶。爹爹为大焕卖命却遭惨死,这样的国家,实在不值得咱们效忠。在战场上,也是我唯一能重新接近大焕皇权的地方,只有抓住这次机会,兴许才能查出爹爹的死因。我意已决,请大伙儿不要阻拦。”

“小姐说得没错,如果这样安生着,只怕咱们也过不了几年好日子,若是烈炎一灭,紧接着就是云起;若是相争不下,则天下大乱,苏州遭殃也是迟早的事。”郭景宗沉思着应道。

“郭师傅说的没错。可是小姐,您跟郭师傅学过功夫这咱们是知道的,可是仅凭您一个女孩子之力,如何力挽狂澜呢?”飞翎担心地说道。

“是啊,小姐,飞翎说得没错。战场上千千万万铁血将士,不缺您一个女孩子。再说了,您女扮男装,多有不便,难道您还真的要学那木兰吗?”祁越也愁苦地答道。

大伙纷纷露出担忧的神情。

“没错,你们是我的亲人,你们的担忧,我全部理解。可我是韩家唯一的独女,我无法苟延残喘安于现世,将自己放在一个自私的位置。这个天下,需要有人去为它做些什么,这不止是保护天下,更是要保护你们。惜灵努力地活着、活好,但倘若我不幸死了,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绸缎庄今后的生意我已经都打点好,如今惜灵唯一的恳求是,希望大伙在危急时刻,一定要护我母亲周全……”惜灵神情激昂,说到最后,声音却又带着些哽咽。

“不要啊小姐……”张婆婆李婆婆听到惜灵这么说,纷纷抹起了眼泪。她们看着这个如男孩般刚毅的女孩从小长到大,在她的世界里似乎从来只有快乐。父亲的离世令她一夜之间撑起一个家,好在她并非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否则早已被击垮,更没有她们这些下人安身立命之所了。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姐的能力的确很强,她的手段和魄力令云旖绸缎庄在一夜之间迅速崛起,问鼎苏州的三大绸缎庄之一,这近一年中,光顾绸缎庄的客人可谓是达官贵人、显赫至极的人比比皆是,小姐样样都能打点得极好,这种大商贾的风范在她身上可见一斑。如若继续这样下去,倒也不亏为平淡富足的人生。可是自家的孩子,她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惜灵背负的,首先是血海深仇,其次才是这一家子的安身立命。如今,韩家人的生活已无后顾之忧,小姐离开,是迟早的事情。想到这一点,众人沉默一会儿,便也渐渐释然了。

“灵儿,你去吧,郭师傅会替你照顾好韩家,照顾好咱们绸缎庄的。”郭景宗首先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对着惜灵,端起了酒杯。

“咱们也是!”剩余的人,纷纷起身,学着郭景宗的模样鞠了一躬,对着惜灵,举起酒杯。

感谢,感谢你们。惜灵在心里默念道。她的眼中涌起泪花,水汽逐渐模糊了视线。

所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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