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耳耳带着魏语槐化妆排剧的时候,迎春楼的东家此时正站在四楼的阁楼向下俯瞰。
这时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面具人先是弯腰曲背的对着东家拱了拱手,然后保持这个姿势开口道:“报告东家,现在东门发现了青木的踪迹!”
“东门?”
他也去了吴家?
“除了他,还有其他消息么?”
“暂时没有了,不过有个奇怪的现象。”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话。
东家继续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头也不回的问道:“什么现象?”
“刚刚收到来自道境的消息,水北虫灵拒绝了道境提出的联盟关系。”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难道是那位虫灵发现了道境的密谋?这下却是麻烦了。
这位迎春楼东家紧皱着眉头,然后立马吩咐道:“你把这个消息报给城主府,另外,找一个人盯住一楼东南角十号桌。”
“是!”
说完面具人就转身离去了。
而掌握迎春楼的这位男子此刻却是卸掉了刚刚那股上位者的气势,转而目光灼灼的看向楼下空空的舞台,期待着半个时辰后的大剧开幕。
一楼。
乌二奇已经在此地待了一下午了,自从和李耳耳三人分开之后,他就溜进了这里。
他现在正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起坐在东南角的第十桌。
本来他约好了一个老酒友一起来迎春楼欣赏美丽的舞姬,顺便高谈阔论的相互吹捧。可惜这位仁兄的理由找得太差,竟给他媳妇说他自己要去铁铺帮工,赚点家用。
他媳妇倒也信了,只不过他媳妇念他有如此顾家之心,就精心准备了饭菜,去他当差的铁铺寻他。
他媳妇自然是扑了个空,于是他媳妇便漫街的打听啊,最后在迎春楼前给逮了回去。
乌二奇不屑的瞥了瞥嘴,对自己这位酒友实在是瞧不上眼。这下好了,整条街的人都认识他媳妇和他了,以后想偷偷躲着喝口小酒都不行了。
乌二奇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嚼着花生。然后时不时的瞟一眼坐他对面的年轻人。
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也还是和我当初一样,好这口,看来美色是永远不会过时呀!乌二奇感叹道。
不过这小哥真是奇怪,即不喝酒,也不吃东西。就是一个劲的盯着空荡荡的舞台。
这?都盯了一个时辰了,眼睛不干的么?这里的表演要半个时辰后才开始,他不会不知道吧?乌二奇有些奇怪。
“这位小哥?小哥?”
乌二奇对着年轻人喊了两声。发现别人没搭理他。
哎!我这脾气。
乌二奇撑在桌面上,向年轻人靠去。就在他快接近年轻人身前一尺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老乌!老乌!”
一个和乌二奇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在席外冲他喊道。
乌二奇回头一看,发现了叫他的人。于是他顺势退了回去,他没发现的是,当他退回去的时候,他对面那位年轻人藏在衣袍低下的手松开了原本紧握的剑柄。
“是老王呀!怎么了?”
乌二奇起身向外走去。
“嫂子来找你了!刚刚过东门。”老王压低声音道。
嘶!
“谢谢你啊,老王!”乌二奇感动的握住了老王的手。
“这,咱俩啥交情。你快走吧!”
“行嘞!你呢?”
“我留下来玩会儿,你先走吧!”
乌二奇用男人都懂的眼神向老王抛了个媚眼,然后就迅速转身溜出去了。
老王顺势就坐在刚刚乌二奇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向年轻人敬道:“这位小哥,初次见面,我先干一杯!”
说完一口将酒吞下腹中,完了还倒扣杯口表示尊重。
然而年轻男子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老王也不在意,继续喝酒嚼花生。
半个时辰后。
一位气质优雅,身着红色刺绣蚕丝裙的美丽女子从幕后来到舞台上。
她先是举起手拍了拍。接着她身后突然传出空灵的美妙萧声。
此时席上只有靠近舞台的前两排客人听到了这缕驱散云雾的萧声。
台上女子檎首微低,双手在头顶交叉,然后十指忽而合起、忽而分开。
这时随着女子动作,中庭两侧突然响起了一道道打破浑沌的清脆敲铃声儿。
这时席间大部分客人都听到了萧声和铃声。
紧接着台上那位红裙女子在悄然响起的琴声里迈着轻盈的脚步,然后在紧随琴声后簇然加入的急促琵琶曲调中翩翩起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的女子深深吸引了,这使得原本喧闹的中庭回归了悦耳动听的旋律中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只剩下婉转悠扬的萧声。
当人们梦醒的一霎那,发现台上刚刚令人魂牵梦绕的倩影早已毫无踪迹,独留一抹淡淡花香沁满心啤。
还不待众人缓口气,急促琵琶声伴随着密集的击金声突然把场面渲染成略显慌乱的色彩。
一道人影突然从幕后踉跄跌出。
台下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喝醉的小矮子。
只见他脚步虚浮、目光迷离、两颊坨红,活脱脱一副醉汉模样。
这醉汉身前突然迎来一个由女子扮成的正经男子。
醉汉没注意到,顺势往男子身上倒去。
此时击金声和琵琶戛然而止。
台下众人纷纷望向台上醉汉倒地之处,想看清醉汉有没有撞上男子。
令人失望的是,在一串欢快风铃声中,矮矮的醉汉就地一滚便直起身来。
在众人直愣愣的目光中停在男子隆起的胸前半寸后,便再未向前。
“唉!”
台下众人一阵遗憾。
男子皱着眉头拍了拍醉汉的脸,然后又抓起醉汉的肩膀向前一摇。
这一摇还出事了,只见男子在骤然响起的急促萧声中失掉重心的向前倒去,而醉汉仅仅只是仰面朝天地下了个腰。
“哈哈哈!”
台下众人都被眼前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逗笑了。
醉汉好像清醒了一点,他在舒缓的琴箫合奏中将男子扶起。
而后两人相互招手告别后,两人就在逐渐远去的琴声中退下舞台。
就在上一幕还未来得及发酵完全时。
一道清凉的月光从迎春楼特制的孔隙中倾泻到舞台上,这道银光好似给舞台披上了一层由星宿打造的地毯。
又是刚才那位醉汉从幕后走出,不过这次他身着绣着印花的精致素色长袍,清瘦的脸上满是悔意。
“唉!”
男子忧伤的叹了口气。
众人也被他的叹气声引得内心有些憋闷。
幕后再次出现一道人影。
“公子!”
台下众人一听来人语气,便知这人是男子的贴身家仆。
“你可是还在为昨日与魏家小姐在兰亭的争吵而叹气?”
这位小仆为男子倒了杯茶。
“昨日槐儿置问我为何还不提亲,我犹犹豫豫的没有回答她,直到她离去了我都不知。”
男子苦闷的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
“我知公子自是不舍魏小姐的,昨日还是我把宿醉的公子带回来的。”
小仆再次替男子续上茶水。
台下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昨日他醉成那样是为了那位魏姓女子!
“唉,可是现在已然没有任何办法了,槐儿所在的地方不是男子能进的!”
男子再次端起茶杯。
“而且我见到她了又该如何?我知她是支持我为国尽忠的,可是临了临了,我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男子举头长叹!
“也许公子可以扮成女装去见魏小姐!”
台下众人眼前一亮!
这时台上的两人悄然退下。
这时一段悦耳的旋律缓缓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过这段略显伤感的美丽旋律。
就当众人沉浸在乐曲的情绪中时,一道身段唯美的女子踩着莲步悠然地走到台前。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侍女。
她脸上化着的淡妆使她看起来既不显得抚媚,也不差了优雅的气质。
身着淡黄色霓裳裙的她此刻脸上满是愁云,两颊还熏着一点微红。
这让台下的众人忍不住想去安慰她。
“小莲,昨日夜里是不是下雨了?”
女子在梳妆台前轻捋着自己的秀发。
“是的小姐!”
小侍女在一旁乖巧的回答。
女子抬起皓腕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昨日喝了许多酒,到现在仍有些头疼!”
“小姐需要解酒茶么?”
小侍女轻声问道。
“这倒是不用了,只是昨日那些好看的海棠花是否还完好啊?”
女子放下手,转头问向自己的小侍女。
“没有呢,它们还是原来的模样呢!”
小侍女高兴的回答道。
女子抬头向外望去,却发现外面站着一位面容颇为熟悉的女子。
“李郎,你这是?”
女子立马认了出来。
“为了见你!我只好伪装成女子。”
男子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子。
“你这模样还颇为好看,以后多扮扮吧!”
女子看着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就依槐儿的,你想看多久,我就扮多久。”
男子涨红着脸说道。
“北方战事已起!我恐怕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
男子紧皱着眉头。
“那你今日这般模样,又是意欲何为?”
女子把脸撇到一边,不去看他。
男子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握住女子的柔夷,深情的看着女子。
“昨日是我错了!我想娶你为妻!”
男子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答应他!
台下众人捏了一把汗。
这时曲风一转,两人突然分隔两地。
“槐儿!你快离开!我们已经败了!”
男子歇斯底里的呐喊道!
“李郎!你别抛下我!”
女子语声还在周围回响,男子却已消失不见。
女子轻声啜泣。
半晌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茫然若失的看向周围。
空洞的眼神让在座的大家都心疼不已。
她缓步前行。
一步。
“昨夜雨疏风骤!”
女子仰头。
两步。
“浓睡不消残酒。”
一曲琴声忽远忽近,好似在向女子招手。
三步。
“却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女子抬起右手在头上轻轻一抓,却发现什么都没抓到。
四步。
“知否?知否?”
她将双手合十放在心上。
“应是绿肥红瘦!”
女子还未迈出最后一步就倒了下去。
至此
幕落、灯陨,
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