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告辞了,张绣心中感觉有愧,派人送陈宫离去,大厅内只剩下了张绣和贾诩二人。二人一时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先说话。
贾诩恢复了往日那般老僧入定的模样,让张绣无可奈何,喝了杯茶水后,心中回想着陈宫的话,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决定。陈宫说的正是他心中的担忧,投靠曹操或许真的难以善终。也许曹操会重用他,但是他的儿子呢?曹操现在四十多岁,可比他张绣要大了许多。万一曹操死了,他的儿子会不会暗地里为了给他的大哥报仇会不会杀了他?就算不杀他,百年之后,有会不会对他的儿子下手?
张绣犹豫不决,只好等着贾诩开口。因为他非常信任贾诩,可这种信任是在没有伤害自己的前提下。
贾诩也在思考着陈宫的话,只是他不是在思考陈宫说的曹操的疑心,自己是否能得曹操重用。他在心中惊讶吕布竟然非常清楚曹操的性格,用曹操的疑心的性格来说动自己。贾诩抬眼望了张绣一眼,见张绣低头,似乎已经有了决定,当下便直起身来就要离去。
张绣见贾诩要走,便沉不住气了,跟着起身问道:“先生,您倒是说句话啊了,是该出兵还是不该出兵?”
贾诩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将军,你已经有了决定,何必再问诩!”
张绣神色一动,带着期望的语气道:“先生同意了?”
“无论将军做什么,诩都同意!”贾诩说完就要离去,张绣跟在后面亲自将贾诩送出厅外。快到门口时,贾诩顿了一下,转身过来,看了看张绣一眼道:“吕布远在徐州,若是将军出兵驰援吕布,那么曹操回师后,将军可想过曹操会报复?”
“额!”张绣闻言一愣,说不出来话来,显然也没想过后果。
贾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绣道:“放心,若是曹操来,在下也有办法让曹操退兵!”
张绣感激的道:“多谢先生!”
“将军信任诩,这是诩的本分!”贾诩又道:“将军明日邀请陈宫前来,当早做商议才是!”
“嗯!”
……
且说陈宫出了张绣府邸,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感觉有负吕布之托,心中不甘心就此回去。若是没有张绣这一路人马,以袁术那一路,只怕会被汝南的曹仁给拖住,对下邳也于事无补。
想了想便对陈卫道:“你去准备点礼物,晚间随我去拜访贾诩!”陈宫知道贾诩才是关键,而且贾诩此人甚得吕布的敬佩,若是能说动贾诩,张绣才会出兵。至于另外一面,陈宫还想为吕布招揽贾诩,虽然成功的机会并不大,不过试试也无妨。
当夜,陈宫带上礼物便来贾诩府上。贾诩正在书房中看书,管家前来说是有一位客人叫陈宫,带上了礼品等钱财前来拜访。贾诩听了便命府上的管家将陈宫请到书房来。
贾府并不大,不过是四间院落,装饰朴实无华,府上的家丁也不多,不过身为张绣的谋士,府上有卫士把守巡哨。陈宫在贾府的管家带领下,来到了贾诩的书房,二人对案而坐,下人奉上茶水。
陈宫朝贾诩拱手一礼,开门见山道:“听闻贾先生对曹操推崇备至,也有意劝张将军投靠曹操,宫以为,此举不妥。”
贾诩淡淡一笑道,反问道:“公台是来当说客,是来劝说在下,还是劝说张将军?”
陈宫摇头叹道:“贾先生这般智慧绝顶之人,心中早就有了主意,非以言语能动心。不过,在下从下邳而来,曾与吾主吕布深夜密谈,我主对先生可是推崇备至,恨不能延请先生为心腹。”
当日,吕布曾与陈宫在密室中谈论,论及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言道: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虽名微而众寡,然操终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孙策据有江东,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若是据有中原和西蜀之地,便南下困守江东,则天下可定也。
按照吕布的设想,击败曹操后,袁绍那时也消灭了公孙瓒,到时候袁曹必然于官渡展开争夺。袁绍要南下,曹操也要击败袁绍,否则就会覆灭,二人之争不可避免。而袁曹之争便是吕布的时机。
贾诩听完陈宫后也大感好奇道:“吕布竟然有如此见识,那又何以困守徐州?”
陈宫引用吕布的话道:“天下之争,莫如人才之争。若是能得贤臣谋士辅佐,再以猛将统领兵马,纵横天下,谁能挡之?如今困守徐州,方知穷自己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天下诸侯?曹操有荀氏叔侄、郭嘉、程昱等谋士,而能得贾先生辅佐,犹如刘邦得张良、陈平。”见贾诩若有所思,便继续道:“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然曹操此人性格多疑,麾下文臣颇多,贾先生若是投靠曹操,未必能尽用其谋。无他,操有荀攸、郭嘉、程昱为其军师,有荀彧、满宠为其治理朝政。文和若是投靠曹操,以文和的聪明,定然也能明白!”
贾诩摇头道:“陈先生一章利嘴,堪比苏秦张仪。然吕布比之曹操,岂不是萤火比之皓月?无论雄才大略还是麾下兵马,都有不及,又如何能与曹操相争?”
在贾诩眼中,诸如袁绍、刘表等人都入不了贾诩的法眼,至于刘备,现在依附曹操,不值一提。贾诩能看出曹操此人不仅拥有韬略,还有鲸吞天下之心,最后定然是曹操能够统一天下。那既然如此,何必再投他人?
所以陈宫没有吹捧吕布,而是在曹操性格多疑的基础上劝说。以贾诩的聪慧,也能想出来,他进了曹营,曹操也会因为宛城之事对其多有芥蒂,自己为了自保,也会慎言慎行。陈宫也抛来了橄榄枝,不过在贾诩心中却好笑,吕布何德何能能让他贾诩辅佐,且不说此次能否迫使曹操退兵,单说日后他能不能冲出徐州还两说。
“既然文和不信吾主,那何不你我赌上一把,看看此次曹操能否退兵。日后吾主能否占领兖州、豫州,还请文和拭目以待!”
“不妨告诉公台,张将军已经答应出兵,驰援徐州了,这个赌没有意思了!”
陈宫一喜,张绣竟然同意出兵了,便先向贾诩谢道,贾诩摇头道:“劝张将军出兵的,是公台,可不是在下!不过既然张将军出兵,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公台不妨各抒己见。”
陈宫知道这是贾诩在考校他,不过他早有准备,当下缓缓而言:“只有张将军这一路兵马,曹操只需以大军守住舞阳,就足以抵挡张将军这一路兵马。所以还需要以一路为奇兵。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曹操所虑者,非是张将军,而是荆州刘表。若是说动刘表出动兵马,则大事可成。”
贾诩点点头,目光带着微笑道:“公台当真是好计谋。明日不妨说与张将军!”
“多谢贾先生!至于吾主对先生仰慕已久,不知先生可否考虑?”陈宫笑着看着贾诩道。
“待吕布势力能到达荆州时再说!”贾诩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