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那狠辣的目光射向画殊,画殊定定地翻译:“来人,把她的舌头……剁了!”
画殊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知道反抗无用,却还是啐道:“伊未落,我咒你死后永世不得超生,咒你受我所受之苦,历我所历之痛!轩江寒,我咒你永远与最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若有来世,伊未落!我定要你受这锥心之痛!!!”
伊吕被她眼中的咒怨惊了一下,惊异她为什么听不到却突然如此,好像若再不说便再无机会似的。
但也只是一下,随即挑眉,“我就喜欢你这种恨不得杀了我的表情却又奈何我的样~呵,动手。”
画殊许久未曾进水的喉咙因大力吼叫隐隐作痛,可这点小痛画殊早就不在意,一双因愤怒微微充血的凤眸死盯着伊吕,可后者似乎很是快慰的看着。
画殊最终也知道了伊吕要做什么,她找了一个人在柴房中喊话,吼的不是什么好话,不仅骂了轩江寒的生母淑妃,还大致说了轩江寒的身世卑贱之类的,而且吼的中气十足,大概也不像虚弱的声音。
垂了垂眸,算是知道了伊吕为什么要让她闭嘴,自己若是开了口,她很不好办吧。至于为什么从院中关到柴房,以伊吕的诡计,轻易就能混过去。
最后只要拖到轩江寒登帝,政事繁忙,将自己杀人灭口她再随便编一个患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疟疾的借口。轩江寒定无暇调查,到时一切尘埃落定,自己便躺在随便一个乱葬岗被野兽啃食。
画殊已经遇见自己的结局,甚至想了想哪个乱葬岗比较舒适。
轩江寒最终也没有推开柴房的门一看究竟,一如猜想。
轩无方啊,轩江寒啊,聪明了半生,竟连自己王妃的声音都认不出,还是说其实认出来了,只是不想管而已。
嘲讽的勾唇,画殊沼泽一般的瞳眸似是被男子确实的无情逗弯了弧度。嘴角有血迹残留,里面没了舌头,这痛无疑是痛的,但她仍被逗笑,笑轩江寒的无情,笑自己瞎了眼。
入夜,伊吕偷偷来了柴房,只带了杏儿与一个侍卫,本是将那些东西移走,却不忘在画殊身上划了几刀。
画殊没事人一样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楚,伊吕感到无趣,转身欲走,却听到了一声冷哼。
猛地回头,看到了画殊那一双微弯凤眸,幽如深渊,里面的星尘不知何时落尽,就那样定定地盯着她,里面的嘲讽像是锁链,牢牢的将她困在原地。
刹那间,伊吕感觉自己褪下了这层“第一美人”的皮囊,露出了卑微的灵魂。
不可控地后退了一步,才想起来她现在哪来的资格?!
伊吕顿时被激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画殊面前,捏住画殊瘦削的下巴,咬牙道:“我最讨厌这种眼神,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一个两个,我伊秋哪里不如你们?!你们凭什么!!!”
说完,狠狠地甩开画殊的下巴,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怒道:“把她的眼睛给我挖了。”
画殊显得极为冷静,在如此残忍的做法前,她的冷静显得可怕。
伊吕不能也不敢让画殊死,在挖了她的眼睛后细心的请了大夫做了处理,遮上了白绫。
她一边将画殊折磨的不成人形,一边又要给她医治。
若是画殊无人过问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偏偏伊吕身边的那个侍卫是轩江寒的人。
最开始伊吕还会担心他会告诉轩江寒,但慢慢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的侍卫是个死板的,不收她的贿赂,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她想做出危及画殊性命的事他就出手制止。
但只要所做之事不伤画殊性命,他也一律漠视,正因如此,伊吕才越发大胆却又不敢逾越雷池。
大半夜的招人家大夫来,折腾了半宿,天边已经擦亮。
初起的阳光有些阴沉沉的,看着不会是一个好天,让杏儿偷偷送走了大夫后,伊吕也匆匆离开。
柴房里留画殊一人,没了两只眼睛,多了一尺白绫。
她静静地坐在那,默不作声,安静的可怕。
脸上的血迹被擦拭了一些,平坦的三指宽白绫看得出主人经历了什么,干裂的唇上被咬出密密麻麻的痕迹,唇角是已经干涸的血液,瘦削的下巴显得小巧。
衣服没换,依旧是那身白衣,穿透了白衣的有一枚焦黑的烙印,四肢以不可思议的形状摆着。
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诡异,却安静非常。
伊吕不让她死,又知道一个人不吃饭不喝水的极限,所以每快到极限就会派人来灌饭灌水。
“咳咳咳!咳咳!”无舌的痛楚也显露出来。
“真是晦气,怎么来伺候你。”杏儿啐了一声,拿着碗走了。
一天临近结束,太阳落幕,但对画殊来说似乎没有差异。
她的世界之前一片灰色,现在一片黑暗,曾经也绚丽多彩,但是谁会在意呢?
她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甚至她想死都不能,需要等那个男人终于如他所愿,登上帝位,加冠加冕,坐在那个用她画家血肉铸成的龙椅上时,她才有机会解脱。
她现在听不见,却又好像听见有人对她说:“你恨吗?”
恨吗?如何不恨?
心中仇恨早已生根,占满整颗心脏,她每受一处伤,那仇恨便壮大一分,恨不得将眼前人抽筋剥皮喝血吃肉,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
她恨!他们该死!
欺她天真!欺她良善!害她家破人亡!!!
画殊之前的平静在一句“你恨吗?”的面前崩塌瓦解,露出下面那恨不食其肉,喝其血的恨意。
她恨他们居心叵测,也恨自己识人不清。
她想起大哥的劝告,三姐婚后曾经的叮嘱,甚至贵妃娘娘的恨铁不成钢,那么多人都曾告诉她,他们是不是早便预料到了如此。
怪她,怪她自己不听劝言,一步走到黑,走向深渊幽谷,地狱无极。
画殊恨轩江寒欺她天真,恨伊吕欺她纯善,但她更恨自己认贼作父!
心绪起伏,怨人怨己,心中不静,雪白的白绫溢出血来。
她在想,若是她能死,她定要化作无间厉鬼,搅他们永世不得安宁!她若能死!也比呆在这只能受别人羞辱的身子好!
她心中有恨,眼中泣血,白绫很快被渗透,鲜红的血划过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脸颊,从下巴,滴到了她胸前白玉。
原本的白玉上次被姽婳弄了一通,变得污秽不堪,血流流在上面,玉佩应声而碎。
那块白玉,在最后的霎那露出了刺眼的白光。
如同朝露晨曦,如同圣光普临,随即化作点点星尘,在空中燃起星火。
星火欲烧欲烈,烧到画殊身上便是钻心之痛,肉身未伤丝毫,连那身白衣也如旧,但却烧到灵魂,魂痛撕心。
终于,那具破败的身体再无了声息。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有回应。
暗处有人注意到,沉默许久,飞身离去。
曾经那个脸上带笑,向来不记仇的画殊画璇玑被他们送入了地狱。
她曾对每一个人好,死前又变得凶狠非常,怨念冲天。
她死了,又有谁会知晓,又有谁会伤心?
若是有……
“你愿意再唤我一声小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