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钺给工匠们详细讲解曲辕犁的构造和工作原理,因为有直辕犁的经验,曲辕犁算不上无中生有的革命性创举,只能算是灵光乍现的小小改进,这对工匠们而言并不是难事儿。
经过多次实验改进,终于在春天来临之际,曲辕犁定型了。
看着轻松犁过耕地的深沟,看着在犁头上翻滚的泥土,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汉的荒地会被大量开垦出来,人均可耕种面积将大大提高,深翻的土地,将会大大增加农作物的产量。
薄姬兴奋地亲自扶着犁,赶着耕牛犁了一个来回。
刘恒也按捺不住,亲自耕了两亩地,犁头划过土地时,会让人产生酣畅淋漓之感。
朝廷的使者到了,对王家敬献水车的义举大加赞赏,封王威公大夫爵位,比张力的官大夫爵位还要高一级。
吕后干农活出身,知道怜惜民力,对于水车这样大大节约民力的发明,情有独钟。
张钺没有闲着,立刻安排工匠,拆解工序,每道工序搭建一个工作台,一字排开,独轮车穿梭其间,运送零部件,最后组装成成品,送进河边码头仓库。
大汉第一条曲辕犁流水生产线成功运行,一个个标准一致的曲辕犁像流水一样流入仓库,装进大船,运往晋阳,倾销全国。
由于铁料木料充沛,加上流水线作业的效率优势,任何想要模仿打造的小作坊,在试做之后都不得不放弃,自己打造的成本,竟远高于市场价。
分工流水线作业的效率优势,是福特汽车的首创,在此之前的漫长的人类生产活动中,几乎都是一人或几人全程完成一件成品,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每人只完成一个零部件的一道工序,很快就能熟练操作,效率惊人,许多工序根本用不到工匠,一个妇孺都能胜任。
曲辕犁全面上市的时机,正赶上春耕大潮,报给朝廷的样品还没有被将作监研究透彻,大量的曲辕犁已经涌入关中,进入赵地,一面世便销售一空。
十条生产线一起开工,每天能生产几百架曲辕犁。
曲辕犁换回了大量的钱粮,在张钺的坚持下,所有的工人包括囚徒矿工,都发下了丰厚的报酬。
刘恒也没闲着,马蹄铁终于打造成功。
一大早,刘恒快马加鞭,带着一队骑兵卫队来到张家,向张钺展示马蹄铁的威力。
看着刘恒跳下马后手捧屁股呲牙咧嘴的模样,张钺能够想象,在没有马镫的硬木鞍子上奔驰五十多里地,人有多遭罪。
看了马蹄下面的铁蹄,张钺满意地笑了,对刘恒竖起了大拇哥,以示赞许。
春耕接近尾声,曲辕犁的销售也进入常态化,火爆的场面告一段落,张钺撤掉了一半的曲辕犁生产线,工人并入马蹄铁的生产线。
当刘恒派人将马蹄铁快马报于朝廷时,朝廷对张家进献曲辕犁的封赏也下来了,张氏家主进爵两级,封公乘爵,同时,应张家的要求,将张氏周围十里内的荒山封给张家私有。
张力有些头晕目眩,完全无法接受砸在自己脑袋上的馅儿饼,官大夫的爵位还没坐热,公乘的爵位又砸了下来,实在有点应接不暇。
张钺也知道,这样连续进献宝物,会让张家处于风口浪尖,必须消停一阵了,不能再出风头了。
好在张家进献的物件,让朝中的勋贵大员们没话说,公乘的爵位在百姓眼中很金贵,但在这些勋贵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再加上王家、刘恒、薄姬相继献宝,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张家才没有被过度关注。
这正是张钺想要的,既能获得一个安全的身份,又能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被人过度关注。
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无论一个人被公众当成神还是当成妖,都不会有好结果。
捋顺了马蹄铁的生产线,张钺把目光盯上了马鞍。
这一次,张钺还准备把功劳送给刘恒,自己先踏踏实实发财。
只是,送人功劳,不能送得太直接,刘恒是张钺最大的潜力股,不能让他觉得欠自己太多,否则,大恩成仇的道理张钺还是明白的。
必须要让刘恒觉得马鞍真的就是自己发明的,张钺只是帮帮手而已。
否则,一个人一旦登上权力顶峰,对那些知晓自己不光彩往事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剪除的,要真那样,自己就太冤了。
张钺用闲聊的方式诱导刘恒,指出现有马鞍的不足,而刘恒刚刚搞成了马蹄铁,正处于创新的兴奋期,和张钺闲聊过后,就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工坊,找工匠们研究新式马鞍去了。
马鞍也算不得多大的创新,只不过把两头稍稍翘高一些,垫一些麻絮,包一层兽皮,用铜钉钉牢,坐上去更稳固、更舒适一些。
最难想到的创新,是马镫。
张钺找机会和刘恒“闲聊”了好几次,才将刘恒的灵感转移到马镫上去。
看到刘恒终于和工匠鼓捣出了马镫,张钺由衷地笑了,虽然和自己熟悉的马镫还有些差距,但是没关系,接下来完善的事儿,自己可以插手了,刘恒发明马镫这一事实,已经可以获得公认了,刘恒自己也可以毫不心虚地向朝廷邀功了。
在张钺的“建议”下,马镫再次得到完善,既结实又轻便,还很舒适。
穿马镫的兽皮带,被张钺借鉴了前世腰带的做法,做了一个皮带扣,当然做不到后世那样锃明瓦亮,好在结实耐用,可以调节长度,方便不同身高的人调节使用。
这一通马屁拍下来,既让刘恒洋洋自得,又突出了自己的价值,皆大欢喜。
有了新式的马鞍马镫,刘恒纵马狂奔,欣喜若狂,那感觉,就像开惯了奥拓的人突然拥有了一辆法拉利,还是自己发明的法拉利。
为了批量制作马鞍,工坊大量收购兽皮、软木、麻絮,这给附近甚至整个代国的民众带来了一项额外的进项。
刘恒迫不及待地为自己的皇帝哥哥进献了一副豪华版的新式马鞍,虎皮敷面,黄金马镫,同时附送了一套专为骑兵打造的普通版马鞍。
骑兵版马鞍,使用普通的兽皮,精铁马镫,一样的舒适结实。
皇帝刘盈和吕后让骑兵们试用后,得到的一致回答是:这东西可让大汉的骑兵战力提升不止一倍,可以大大弥补骑术不精的劣势。
不过,大汉整体的劣势依然严峻,那就是缺马。
朝廷显然意识到马蹄铁和马鞍马镫的重要性,严厉禁止代国将这些产品销售民间,更不可售于关外,作为补偿,朝廷大军的军需订单全部交给代国生产。
除了基本款的马鞍,大汉勋贵们豪华版的马鞍订单也应接不暇,无非是用豹熊狼皮敷面,尽可能多用银铜等贵金属而已,做工精细一些,而虎皮金镫马鞍,自动成为皇家专用。
薄姬敬献豆腐,刘恒敬献铁蹄马鞍,再加上代国张王两家相继进献的农业利器,刘恒在吕后心中已经是一个孝顺孩子了。
曾经刘邦独宠戚夫人,吕后和薄姬同命相怜,虽说算不上情同姐妹,至少没什么过节,现在薄姬一有好物件就第一时间敬献朝廷,这份情谊如何不让吕后欣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