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钺来到大汉后的第三个春天悄悄来临了,
由于曲辕犁的普及,大汉境内兴起了一股开荒潮,以前无力开垦或无力耕种的土地被大量开垦出来。
新式马具装配到了雁门关守军,去年冬天,关外两个打草谷的匈奴小部落,被汉军主动出击,大获全胜,这下朝廷上下一片欢腾。
自从高祖皇帝白登之围后,汉军死守关隘,从未敢和匈奴正面对冲作战,导致雁门关外大片土地几乎被弃。
即便是关内,因为前些年还遭遇过匈奴破关,导致雁门关至晋阳一带的大片耕地撂荒,人烟稀少。
骑兵对战大获全胜,这在以前,大汉人想都不敢想。
胜利的消息,让百姓对边关守卫信心大增,大量庶出的男丁涌向这里垦荒,代国,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是,这种小规模的抢劫事件,在汉匈边界时常发生,对大匈奴单于来说,估计他都不太可能知道。
冒顿单于给吕后写了一封书信:
“孤愤之君,生于沮泽,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愤,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由于文化的差异,此信被大汉人解读为调戏,从上到下都义愤填膺,但考虑到整体实力对比,最终朝廷还是选择了隐忍,吕后也给冒顿写了一封婉拒的信:
“单于不忘弊邑,赐之以书,弊邑恐惧。退而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坠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污,弊邑无罪,宜在见赦。窃有御车二乘,马二驷,以奉常驾。”
冒顿收到回信,估计会哭笑不得。
当然,张钺是不可能看到信件的,但这种带有香艳色彩的皇室秘闻,最容易传播,再加上匈奴使者沿途大肆宣扬,大汉已经朝野皆知了。
当所有人都在议论香艳故事时,张钺却嗅另一层意思:
一个想要互通有无,一个却以为人家在调戏自己,是否真有调戏的意味,不得而知,但冒顿信中最后一句显然才是重点: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考虑到双方的统治者都不曾经历过大规模互市的历史,冒顿所说的互通有无,意思很可能只是“我送你点好东西,你送我点好东西”而已,至于国家层面的大规模贸易这种事儿,冒顿可能也没有想过,毕竟这是一个崇尚抢劫的民族,抢不动时才考虑互换,指望他们崇尚市场经济,那是白日做梦。
张钺驱车来到代王府。
王府上下,早已把张钺当成自家人了,是以出入自由。
见到薄姬,张钺施礼道:
“钺儿给母亲大人请安。”
“小子,每次见你,都有好事儿,说吧,今天又有什么好事儿?”薄姬笑道。
“钺儿认为是好事儿,但母亲很可能不会认同。”
“哦?说说看。”
“冒顿给太后写信的事儿,您老已经知道了吧?”
“呵呵呵,你才多大,这种男女间的事儿,你也懂?”
“钺儿不懂,不过听说冒顿想要和大汉互通有无,这事儿母亲怎么看?”
“呸!臭小子,大人家的事儿,你别瞎掺和儿。”薄姬红着脸啐道。
也难怪,薄姬自己就是调情高手,当年好不容易见到刘邦一次,就说自己梦见一条龙钻进了自己的肚子,这样直白的性暗示,刘邦哪能不懂?又怎能拒绝呢?
所以一听冒顿给吕后说“我很寂寞,你也很寂寞,咱俩互通有无吧”,就立刻会产生丰富的性联想。
“唉!你们成年人脑子里,就只想着那点儿破事儿,如此重要的国家大事儿,你们竟然完全忽视。”张钺叹道。
“咦?小兔崽子,你倒是说出一番道理来,要是说不出来,你这样嘲讽老娘,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我不知道冒顿是否有意调戏太后,但即便有意,咱们也可以装聋作哑,不去计较,既然冒顿要求互通有无,咱们何不就势提出互市呢?”
“互市?如何互市?小子,这士农工商,商居其末,商贾之事,历来都为朝廷所鄙夷,你想要朝廷提出和匈奴通商?还不如提议让太后嫁给冒顿算了。”
“母亲,咱总不会和钱粮过不去吧,既然朝廷不方便直接出面通商,那咱就变个方式如何?”
“哦?你想怎么变?只要不伤朝廷体面,又有钱赚,怎么都行,但有一点,军械不得流入匈奴,匈奴已经兵强马壮了,如果军械再锐利无匹,我大好河山,立刻就会成为匈奴人的牧场。”
“母亲所言极是,您看这样如何,由我张氏出面,组建一支商队,带一些酸菜、面粉之类,和匈奴人换一些牛马羊回来,王府给边关将士打声招呼,行一些方便即可。”
“这个容易,雁门关守卫,本就是我代王府之责,只是,出去容易,能不能活着回来,可就难说了,匈奴人见好东西就抢,根本无信义可言,代国百姓不是没有出关交易的,大都有去无回,你能保证活着回来?另外,娘不准你亲自出关。”
“我还小,自然不方便自己出关,张家现在有几百家将,个个武勇,放他们出去闯出一条商路,与国与己,都有莫大的好处。”
“无非是赚几头牲口,你愿意折腾,就去吧。”
“母亲切不可小瞧互市之功,往小了说,它可以富民强国,往大了说,这才是汉匈和平相处的真正基础,而不是嫁几个公主。”
“哦?有这么大功效?呵呵,要是别人这么说,早被我轰出去了,你这么说,老娘倒是有了兴致,说说,是何道理?”
“我也说不大清楚,母亲且耐心观瞧即可,若有可能,还望母亲能知会一下边关将士,如商团遇上危险,将士们能施以援手,商团所获,自然少不得王府和边关将士的好处。”
“即便是商贾,也是我大汉子民,让边关将士施以援手,自然责无旁贷,只是,切不可过于深入匈奴境内,那样,就算朝廷派大军相助,怕也无济于事。”
“嘿嘿,这是自然,钺儿只是图财,犯不着以命相搏。”
“唉……,钺儿,你本是我大汉的奇才,现在张家又有爵位在身,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却醉心于商贾之事?传扬出去,前途可就毁了。”
“母亲勿忧,钺儿志在富民,对于高官厚禄,并不放在心上,而富民之道,商居其首,故钺儿此生,愿做一商贾。”
“哦?娘只闻富民之道,在于农桑,治世之道,在于重农抑商,为何你独独钟情于商呢?”
“母亲,事实胜于雄辩,且待钺儿小有所成之时,再与母亲详细解说如何?”
“好,我道家本就洒脱,从不墨守成规,你既如此肯定,娘就全力支持,拭目以待。”
“钺儿拜谢母亲厚爱。”
“哈哈,去吧,放开手脚去做,我等着看你富民的成效呢。”
“钺儿这便告辞,即刻回去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