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阵清越的笛声在屋外响起,曲调悠扬婉转,“谁这大半夜的还吹笛子啊。不过这笛声倒是好听,还不算扰人清静。”小丫鬟喃喃自语到。
“小娥。”
“姑娘你醒了吗?可是笛声给你吵醒了?”
“没有。就是有些蚊虫恼人,你去把熏香点上。”
“好的,姑娘。”
半晌,小丫鬟倒在床边沉沉睡去。姬如雨起身穿戴好衣物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屋外的笛声早就停了。跨出房门姬如雨一眼便看到了院中坐着的白衣男子。身着白衣的姬随身影显得有些清冷,但气质却更显高贵。
师父很少穿白衣,更何况是穿着白衣如此高调显眼的大半夜坐在朱府院中!不过师父行事向来由不得她来指摘。不多想姬如雨连忙上前向师父行礼。“师父,你怎么来了?”姬如雨躬身问道。而且还来的这么高调,不怕被朱家人发现吗?
“放心。现在已经没有朱府的下人守着你这院子了。你房里那个小丫头不是已经被你放倒了吗......”姬随温柔而又淡淡的说道。然后拿起面前的酒壶倒了一小杯酒一口饮下。
“师父,你......”师父怎么还带了酒来?师父是喝多了吗?可是他向来不是不喜饮酒吗?
“雨儿,过来坐这里。”姬随轻拍了一下身边的石凳对姬如雨说道。姬如雨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的走过去坐下。
“来。”姬随拿起桌上的杯子又为姬如雨倒了一杯酒。
师父居然给她倒酒?师父居然要和她一起饮酒?这是什么情况?姬如雨抬头望向姬随,他的眸子隐隐有些泛着微醺的红光。师父真的是喝多了吧。姬如雨有些担忧的皱着眉,按住师父继续给自己倒着的酒壶轻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无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进展如何了。”酒壶被按住,姬随也不再继续倒酒,朦胧的醉眼似乎也清明了几分。
“弟子已经有所行动了。朱莫知那边应该也懂我的意思了。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拿到那件东西的!”姬如雨心中一痛,随即又恭敬的说道。
“嗯,我知道。”
知道?师父既然知道干嘛还大半夜的这么高调的跑来检查她的进度?他不觉得自己这身白衣在晚上十分扎眼吗?虽然师父穿白衣确实挺好看的.......
“今天那镯子你很喜欢?”姬随突然突兀的说了一句。
“啊?”姬如雨一愣。什么镯子?是谢亭托朱莫知带给她的那对吗?“喜欢谈不上,只是看那镯子确实成色不错而已。”姬如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她从来都并不看重这些金玉之物。不过师父怎么知道谢亭送她玉镯了?
“哼。就那样也算成色不错?”姬随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师父让你开开眼以免以后出去丢了我的脸。”说着姬随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精致华美的盒子。只是盒子看起来就十分贵重,精美的雕花边缘还镶嵌着一些好看的五色宝石,十分华丽。姬如雨将盒子打开,一对羊脂白玉手镯出现在面前。玉镯洁白无瑕,在月光照耀下发出蒙蒙的白光,拿起来举到头顶上看,里面也没有一丝杂质,质地细腻,内蕴通透。极品的和田羊脂白玉数量极其稀少,一般个头都不大只能做些小的配件,像这样能完整雕出一对完美的玉镯的大型玉石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样的极品美玉,恐怕就是唐皇宫里都不一定有!
“师父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东西?”姬如雨拿着玉镯惊叹的说道。师父这是去盗墓了还是抢劫了?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有个疑问,师父与她住在山里,两人既不织布耕地,也不打猎卖柴,两人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可生活却一直过得很不错。每过一段时间师父就会下山一趟去带一堆生活用品回来,她也不知道师父是哪里来的钱。
“这可是块千年古玉。你好生收着。”姬随的嘴角勾了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起来更加魅惑人心了。
“送我?”姬如雨一愣。师父什么意思?突然她的心再次不可控制的狂跳起来。
许是姬如雨的表情太过惊愕,姬随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脸色突然一变,笑容也消失不见,然后冷着脸说:“你想多了!本想叫你帮为师保管一下的,不过你在朱府也不好太过张扬,我还是自己保管着吧!”说完便将姬如雨手中的玉镯夺了回来放回盒中。“那个计划你要抓紧了!”姬如雨尚未反应过来,姬随已经将盒子收回怀中,然后起身翩跹一跃,飞跃出了朱府消失在夜色中,只轻飘飘的留下这么一句话。
“师父......”人影已消失不见,姬如雨只能呆呆的望着桌山的玉壶残酒迷茫地呢喃一声。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师父怎么突然就变了脸离开了?
仓皇逃跑似的姬随一口气跑到了城外才停下来。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姬随有些嫌恶地扯了扯身上的白衣,可此时又并找不到别的衣物来换,他也只得暂时压制住心中将这白衣撕烂的冲动。他不喜欢白,因为那是丧服的颜色,是死人的颜色。可就是不知道今天为何如此鬼迷心窍的去买了一件白衣来穿。是因为她看到谢亭时那种欣赏的目光吗?
从怀里掏出那对羊脂白玉的手镯,皱了皱眉。他今天晚上都是在做什么?居然跑去密藏拿了这个东西出来!活了这么多年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这么不理智吗?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将盒子从山顶丢了下去。看来以后是真的不能喝酒了......
掏出竖笛,他站在山尖,山风吹扬起他的头发,将笛子放到嘴边。笛音在呜咽的山风中响起,曲调古朴,透着悲怆和苍凉......
悲凉的笛声突然中断了,姬随面带痛苦地捂住胸口蹲下了身。汗水不断的从他瞬间毫无血色的脸上渗出来,打湿了他的长发。艰难地抬起头,他的神情因为巨大的痛苦已经变得有些扭曲,望了下头顶硕大圆润的明月,该死!离那个日子越近,他发作的就越发频繁了,何况今天是十五!每当满月之时,痛苦便会成倍的增长!从一年前他便开始有这些症状了,他知道是自己的时间到了。当初那人警告过自己的,这就是代价,是他该遭的罪!
汗水滴在青筋暴起的手上,他艰难的利用竖笛杵在地上,不让自己趴下去,一手扶着一边的一颗小树,让自己背靠着树滑坐了下去。做完这一起,他的嘴唇已经苍白颤抖,汗水已经打湿了身上的白衣。整个人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平时的整洁高贵。他恨不得晕过去,可是不行。哪怕是再痛苦他都不会晕过去,他的大脑和神经无比的清醒,痛觉似乎变得更加敏感。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哪怕躲起来到月亮照不到的地方也根本无法减轻自己的痛苦,他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