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素意看石婶没有回答，心中的凉意更浓了，她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还是强力支撑着微微抬起了头，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石婶，重复地问着，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不知道还能是为了什么。
“素意……”站在石婶身后的阿姐看着素意这样，眼泪早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落下来，但一向快人快语的她也只说出素意的名字，别的话却说不出口。
石婶看素意执意的样子，终于抬起头，看着素意，强压住心中的不忍地说道：“他们走了……。”
素意的头重重地落了下去，刚才身上的一点力量瞬间被吸干了，眼睛闭上，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众人心里一惊，但是看到素意又开始的呼吸和眼角流下的泪水，顿时又由惊慌陷落到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之中。
屋子里就这样安静地呆着，谁也没有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素意哭了，一开始只是流泪，渐渐地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快，素意控制不住，她也只能张开嘴，“呜呜”地哭起来，身体不停的抽搐，泪如雨下。
素意刚醒的时候，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答案就深深地在心底呐喊着，可是她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她希望奇迹发生，她希望她至少做了一点梦，她希望全世皆醒，她独醉，她希望……但当石婶将“走了”二字说出口的时候，素意的心彻彻底底地碎了，她还是被击碎了，碎成粉、碎成末，她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是啊，满车厢的血，变形的躯体，折断的骨头，甚至……
素意的眼泪顺着闭着的眼睛流入发迹，怎么可能还在。
众人看了素意痛苦流涕，心里都难受极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石婶只是轻轻地把素意脸上的泪拭干。
石伯抬起胳膊碰了碰阿姐，小声的叮嘱她别再哭出声音了，怕素意听了更伤心。
阿姐被自己的爸爸示意之后反而更加伤心起来，她知道的素意是多么欢快的一个人啊，如今却这样浑身是伤，昏迷了两年才醒过来，醒过来父母也早就不在了……阿姐忽然捂着嘴推开石伯，跑出了屋子。
素意终于止住了哭声，又过了很久，素意又缓缓地睁开眼睛，
“好好安葬了？”
石婶认真地点点头，“好好安葬了，老吴一直守着的，小姐放心！”
“死因？”
石婶凑到素意嘴边，听清了之后，看着素意说：“交通肇事。”
素意眼睛看着石婶，却又好像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胸口的起伏微微急促起来。
石婶见了，轻轻地抚摸着素意的手，“素意，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别的……”
“肇事人？”
“下落不明。”石伯在后面轻声地答道。
“爷爷可知道？”素意费力地坚持说着，
石婶强忍着眼里的眼泪，只是不住地点头。
素意的呼吸更加急促了，过来一会儿，稍微平静了一点，“这是哪里？”
“美国”石伯在一旁答道。
“今年？”
“快两年了。”
“谁来过？”
众人无语。
素意使出全身的力气想平缓一下呼吸，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地晕眩。
石婶用手轻轻地扶着素意的胳膊，唤着素意的名字，在这两年里，石婶不知道在床边叫了多少声素意，“我熬了粥，给你盛一碗喝，好吗？”
素意却不再说话了。众人等了一会儿，忽然心里隐隐不安起来，郭穆赶紧去隔壁把郎石青大夫叫了过来。
等郎大夫检查之后，说病人还好，可能是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所以睡着了。
众人听了之后，心才放安稳一点。
石婶留下照顾素意，其他人下楼吃晚饭去了。一位永熙走在最后，出门前看了看素意，才跟着众人走了。
饭桌上石伯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阿姐，“以后千万不能再素意面前哭了，”
阿姐捧着一碗饭，本来已经止住的泪，听了这话却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你看你……”石伯不忍地说道。
郭穆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抽出一张纸递给阿姐。
“爸爸我就是忍不住嘛，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程叔叔和婶婶走得那么惨，那么多天才找到，都已经不成样子了，素意这两年来，大大小小动了那么多次手术，每天要打那么多的针、输那么多的液，那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可是现在好不容易醒了，要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得那么糟了，她可怎么办啊？”
石伯听了微微皱眉，忙说道“小点声儿，不要让素意听到。”
阿姐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的，当时郎大夫说，素意如果能醒来也算是奇迹了，我当时天天祈祷素意能醒过来，醒过来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醒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这时阿姐忽然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看石伯、看看郭穆、看看那永熙。
“她以后真的不能跑了吗？真的不能跳了吗？你们还记得以前素意多爱动吗？我们夏天的时候一起爬到树上去摘槐花，秋天的时候一起爬到树上去摘桂花，冬天的时候一起去滑冰，可现在……”
石伯看着阿姐越说越多，不放心地往楼上看了看，“你比素意大两岁，却一直是素意照顾你，如今你还这样，对得住素意吗？”
阿姐听了，立刻顿住了要说的话，但是眼泪还是一滴滴地掉下来，嘴唇紧紧抿住，气鼓鼓地。
“以后在素意面前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素意能醒我们就该知足，往下就是照顾好她，才是我们的本分。”
石伯说着扫视了一圈，众人各有所思，低头吃饭再不多言了。
园子里一共住着六个人，除了素意、石婶、阿姐、石伯和郭穆外还有这位永熙。阿姐是石伯和石婶儿的女儿，名字叫做吴菁华，除了上学之外，如今也帮着爸妈料理素意的事务。石婶负责对内的一切事务，王伯对外的事务，郭穆负责安全。
这些人一直都在程月河家里做事，是看着素意长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