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指节微微弯曲,扣紧腰间的剑柄,闭上眼睛,用鼻子轻轻嗅着晨光中的微风。由于阳光的缘故下,拂过来的清风是暖洋洋的。它穿过山川,穿过湖泊,穿过小城,穿过炊烟,来到少年的额头眉心间。像是通透一般,少年左手猛然挥动,阳光照射在锈迹斑斑的铁剑上映射入少年的眸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风强势的撕裂了先前刮过来的冬风。它顺着山崖而下,所到之处,原本枯死的花竟隐隐有抬头之势。在晨间放牧的老农直起腰眯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瞬他还以为是冬天已经过去了。坐下的黄牛也昂起头“哞哞”叫了几声,老农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它不停摇晃的脑袋“老伙计,你也感觉到了?”
老农“嘿嘿”一笑,这风是老天爷赏的,要是多来几道就好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屋子也不用找人帮忙去糊上一层泥了。伸手扶扶头上的草帽,老农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
老夫草帽顶怎么没了?!
李惠堂斩出那一剑后左手出剑的动作保持了很久,像是要把它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一样,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气,随意将左手的剑挥舞几下,然后轻轻插入右边的剑鞘之中。
有点那啥感觉了。李惠堂从石头上蹦下来,沾沾自喜的想到。摸着回家的路,老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还算熟练了。”老人顺手想向烟枪中放点烟草,但是口袋里已经空了,只好作罢。
“我可是剑道天才。”李惠堂咧嘴一笑,换回老人结结实实的一板栗。
“不过时间确实让我有点吃惊。”看着正捂住脑袋委屈的少年,老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别说自己顿悟到的,就你那小子的斤两我还不知道?”看着李惠堂刚想开口,老人想也不想说道。
“我好歹也有过先天剑意吧。”李惠堂嘀嘀咕咕道。他看了老人一眼“真的要说?”
“不说也可以。”老人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以后的剑式我也会考虑说不说。”
李惠堂叹了口气”一个人给了我灵感。“
“多大?男孩女孩?”看着老人有些紧张的逼近过来的脸,李惠堂稍稍向后仰仰脑袋”嗯,应该是和我差不多大,一个女孩。“
看着老人像是松了口气,李惠堂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到底怎么了?“
“算了,你不用知道。反正江湖这么大你这个愣头青也闯不出多大名堂来。”
“喂,你少小瞧我。这就是你对待以后天下第一的态度么。”
“做梦第一吧小子。”老人嗤笑道。
很多年过后,少年真的想把当初支支吾吾的老人揪出来打一顿。你当初一口气说完让自己长个心眼不就好了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谁家的孩子?”斗过一会嘴后,老人想起少年的第一句话其实也疑云重重。
“不方便告诉你。”现在换成李惠堂支支吾吾了。
“不说就算了。”老人欲擒故纵。
“好。”少年死不上套。
老人见他软硬不吃,也放弃了打听的念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遇,就算是师傅也不能过分去打听。
不过这小子怎么跟当年自己一样,都是女孩子教会的。难道这个弟子也要跟着师傅学吗?
见老人不再过问,李惠堂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总不能说是一个狐妖说的吧,自古人妖不两立,谁知道师傅体内会不会还流淌着少年炙热的血,听了之后二话不说上山就是一刀。
容幸那么漂亮那么乖,会很可惜的。
“你小子也别给我懒散,剑式发是发出来了,但还是不稳。要不是我给你看着你知道要出多少人命么。”老人恨铁不成钢絮絮叨叨道。
“好,师傅教导的是。”李惠堂敷衍的挥挥手,表示自己今后会更加努力。
不过练剑这件事上,少年是没有偷过一丝一毫的懒。
某一天冷风呼啸,老人出去去村头办一件事。留下安然和李惠堂两人在屋子里取暖聊天。
“砰砰”的微弱砸门声让安然竖起耳朵“是不是有人来了?”
李惠堂侧耳倾听“这么冷的天谁会来啊。”话音刚落,他就像想起什么事一样脸色一变。
“万一是爷爷回来了?”
“怎么可能,师傅他刚走,村头又在紧那边,哪有这么快。”李惠堂打着哈哈。
“就算不是爷爷也要出去看看啊,这么冷的天任谁都不能放在门外不管呀。”说着安然就想起身去开门。
一双手按在少女的肩上,李惠堂无奈道“还是我去吧。”
“可是...”“我可是修行过的哦。”李惠堂笑着比了比自己纤细的胳膊。不等安然回话就转身打开门,铺面而来的冷风让少年打了个寒战,他深呼进一口气,缩着脖子跑入冷风中。
体内不停运转的气帮少年抵挡了不少寒气,但也仅仅是抵挡,李惠堂骂骂咧咧的伸手哆哆嗦嗦的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比较单薄的健壮少年,背后背着一个裹着布条的棒状物体,身上正冒着蒸蒸热气。
见门外的是他,李惠堂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真是你。“
健壮少年挑了挑自己粗壮的眉毛“哟,是惠堂啊,我是来...“
“是谁呀惠堂?“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女孩俏丽的声音。
听到少女的声音,健壮少年脸色一喜“安然妹妹,是我...“
“砰”的一声,大门被紧紧关上。李惠堂用尽力气无辜道“没有哦然儿姐,屋外什么人都没有。倒是有一只野猪在门外呢,看样子是迷路啦。”
半晌,安然、李惠堂和野猪先生三个人围坐在屋内的桌子旁取暖。野猪先生用温烫的茶杯暖和了一下自己早已冻僵的双手,李惠堂本来想说点什么,看到少女瞪过来的严厉眼神,便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别看安然姐姐平时脾气非常好,李惠堂和老人可都是十分害怕生气的安然。所以两人还是最听安然的话。看着然儿姐刚才的眼神,李惠堂有八成的把握她已经生气了,而且还气的不轻。
“小五哥,真的是不好意思。李惠堂他就是喜欢这种恶作剧,给你添麻烦了。”安然歉意的看着正不停暖手的健壮少年。
青衣少年打了个哆嗦,完了,都开始叫全名了。
“没事”野猪先生,啊不是,是名字叫小五的健壮少年憨厚的挠挠头“惠堂也就是跟我开一个玩笑。“
“小五哥不用为他说什么,确实是太过分了。”安然轻哼一声。少年哼哼叽叽了一会,在安然严厉的目光下不得不站起身“小五哥是我不好。”
“都是自己人,没啥好道歉的。”小五连连摆手。
谁跟你自己人。李惠堂暗自嘀咕,见少女稍稍缓和的俏脸,还是没有说出来。
“惠堂,这是你的剑,我给你打好了。”小五解开背在身后的绳子,将那个被白布条缠上的棒状物体教给李惠堂。
接过手来,猛然下沉的重量使少年心中一喜,将布条缓缓拆开,一把泛着黝黑光芒的铁剑映入眼帘,流水样的剑身和薄薄的两面开刃让少年拿在手中就不舍得放下。
“这是我用它自身的玄铁又擅自加进去一些钢精打造的,我看看惠堂弟弟拿着原来那把很容易的样子,于是就想着是不是加重一些重量也没有问题,别看比原本的剑小了,但由于钢精的缘故其实要沉不少。”讲道自己擅长的领域,叫做小五的少年也不免说的面红耳赤。
怨不得重了,李惠堂把玩着剑,心中越看越欢喜。原本的一些缔结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本来想试试能不能打造成玄器的,但是失败了。”小五惋惜的叹了叹气。看着少年不解的眼神,小五又笑着补充“惠堂初入武道,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明白吧。要知道一个人能有多厉害,一件趁手的兵器可是少不了的。一般像我们寻常的打铁铺打造的都是平常的兵器,没有什么独到之处。那些有修为的打铁匠,可以用自己的气去淬炼兵器,使它能有不同寻常之处。再厉害的打造的兵器甚至都会有自己的灵性。凡铁之上是玄器,玄器之上是灵器,灵器之上是法器。到了法器这个阶段,已经是我们这些打铁匠最大的能耐了,可兵器程度并不仅仅只止于这里。法器之上是半仙兵,接下来就是,仙兵神器。“
“仙兵神器。”李惠堂像是被震撼到了。
“要想成为半仙兵乃至仙兵,打铁匠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供奉在神社中接受大家的虔诚。像是各大门派的镇派至宝,还有北秦皇族的山海枪与南唐皇族的封离剑。一种是带在自己身边,人养器器护人,久而久之,法器灵性足够后也可以变成仙兵。“
“前一种方法手笔太大,后一种方法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李惠堂捏着下巴冥思苦想“感觉都没这么容易。”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小五苦笑道“那就是杀人。杀足够多的人去养器的戾气,这样也可以成为仙兵。但因为整个兵器太过于嗜血,我们不叫它仙兵,而是称为妖兵。”
“这样倒是可以快一点。”看着少年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小五连忙苦笑着制止“这个方法实在是惹人不耻,首先你要抱着就是要杀人的念头去杀人。其次就是不要停手,一直杀下去。”
“因为杀人而杀人?”少年眯起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所以修行没有捷径可走啊。”小五感慨道。
看着李惠堂如此爱惜的抚摸身边的那把剑,安然眸子柔和了很多,她再次看向小五“这次真的是多谢小五哥了。”
“安然妹妹这么说就见外了。”小五有些害羞的摆摆手”弟子帮师傅是应该的。“
“小五哥帮了我和爷爷这么多,爷爷也没教你什么。“安然歉然的看着后者“以后小五哥常来找爷爷就是,反正他现在也破戒了,我就让他多教你一些。“
“我不打紧的。”看着谈笑间的两人,李惠堂像是想到了自己好像并不应该这么开心。
在聊了一会之后,小五因为铺里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可算把他送走了,李惠堂长舒一口气。但没想到之后等着自己的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这么看着少年。李惠堂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敲门声救了他。
“我去开门。”李惠堂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几乎是跑出去的。
打开门,看着门外的老人。李惠堂的眼眸里漾出热泪“师傅,你可回来了。”
“咋了?”老人皱着眉头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少年“你小子又有什么破阴谋?”
“天地良心。”李惠堂捶胸顿足“我是真的想你了。”
“嗨,多大点事嘛,我这一家之主帮你解决就是了。”老人手一招,豪气丛生。
“师傅你真的是太好了。”李惠堂热泪盈眶。
“别在这里说,你师傅我都快冻死了。”老人搓了搓冰凉的双手“进屋进屋。”
“呃,进屋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少年脸色迟疑了一下。
“你师傅你还信不过。”老人吹胡子瞪眼“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欺负我徒弟。”
“师傅加油!”在老人带头下,两人浩浩荡荡回到屋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惠堂坐在屋檐下的小椅子上昏昏沉沉,自从中午吃过那顿饭之后他就再也没吃到过一口东西。
突然门“吱呀”一响将少年惊醒,一道苍老的背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嘿”李惠堂一笑“师傅你也没晚饭吃啊。”
“还不是你这个臭小子害的!”老人伸手要打。
“明明是你老想占便宜利用小五哥的。”李惠堂左躲右躲,最后还是被一巴掌呼在脑袋上。
“要不是你进屋前给我说这些我后来说话能不过脑子吗?”老人气道。
“其实不怪咱们。”李惠堂猛然发现两个人的受害经历中好像都掺杂着同一个人。
“对,都怪那个小五。”老人咬牙切齿。
“我看你俩是明天饭也不想吃了。”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了师徒两人一跳。
“到底怪谁呢?”安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求生欲的促使下,两个人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到底是谁害他们走到这般地步的。
“我知道了。”两人同时拍案而起。
“谁?”安然歪着头问道。
“就是他!”
看着互相指着鼻子的两人,安然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俩以后都不用吃饭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