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候,被时光拖累着前行,早已不自胜。
临考前一星期,照相,洗相片,签名,留言,……。妮觉得太过喧哗,学习应该是沉静的,任何时候。
考前的三天休假,让学生充分休息,轻松应考。
在家清理东西时,无意翻出了以前写给步的那封信,是底稿,字迹凌乱,并且印象中定稿较之前有诸多增删改写。
妮基本遗忘内容,好奇的打开看:
我告诉你我的蜕变。
荣被困,她跟我讲所有关于在外界混的人的世界,让我对阳光恐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打交道,讲话,每人愿意帮她作证,怕惹上麻烦,这里包括本班所有知情人。打破了我对美好的认知。前后判若两人的对白,让我对世界困惑,惊疑和恐惧。我接受不了本班的女生,不敢、不愿。搬进1-8寝室,有一个深刻影响我的地方。这是一个超现实又超于现实的很特别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不简单的经历,有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思想。她们不会在意别人的被子是否叠得漂亮,说话真是没有欺瞒,淡漠笑侃一切,也许有的会说话带脏字,有的太直接一般人难以接受,有的会很安静像个隐士,有的成绩不错,有的很爱玩,共计有七八个班的学生,像个彩色陶瓷。我一遍被她们影响一遍在畏缩中探视世界,用与生俱来的善良,同现实中的现实与俗恶抵抗,一点一点的被摧残。即使故意去找周星驰超级搞笑的电影,我亦只看到人心的贪婪和虚伪,笑不出来。常常,一个人在半夜突然醒来,在无边的黑暗里,双手插在凌乱的碎发里,在绝望无法抑制的时候泪流满面,没有声音。那也是我晚上出去上网最频繁的一段时期,自残式的堕落。随着时间的推移,成绩下跌,又蒙上一层自责的痛楚……。我一直是个很孝顺很听话成绩很好很让人放心从来不会有状况的孩子,我一直是父母的骄傲,我不敢跟他们讲任何事情,而他们亦仍然相信我。
生活在近乎窒息的超载压抑中,像在深海快要溺死的人,作最后殊死的挣扎,寻找救命的稻草。
隔壁班有一个同学,有阳光、恒久的微笑,似乎能散发出温暖的光焰。我通过班上的一个同学认识他,“结拜”。我真的对他很好很好,超过对自己。对别人的救赎是可以救赎自己的,只是我没有遇到对的人。他的阳光亦是一个表像。他些许放纵,混着度日,总是玩通宵打字速度超快,超爱面子,亦很会说谎,有着被现实同化后的现实,还有他的一朋友,则让我深刻地体会到自私的内涵……
对现实的失望程度越来越深。我已只能穿黑色的衣服,其他的颜色让我觉得明亮刺眼无法接受。对于黑,并非像以前只是喜欢而已。
成绩越来越差,痛苦堆积。还有身边的一些人,看到我的“不可理喻”,开始疏离……这就是现实。
碰到一个以前的同学,她说为什么我总在笑?我才意识到,只要旁边有别人,我真的总在笑,越难受的时候,笑得越明快。
时时在空旷的路上,恍惚感觉到体内“咔擦”的声响,清脆而凛冽,我知道,那是十几年集筑的自信正在无奈摧裂的声响。
记得是高二快放假的那一天,下了晚自习,寒风萧瑟,在四处昏暗的路灯里,我拆了自己已经长及遮耳的头发束子。透过发间的微弱光线在眼前闪闪烁烁,我踏上了本班教室西侧那一段凸出的阳台,只要腿一抬起绕过去就可以自由飞越三层楼高,真正的逃离了……
那是绝望还是希望,眼前明灭不定的脆弱的光?
我无意识的停驻着,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直到想到我的父母,我下来了,从容的回寝室睡觉,一下子理解了海子卧轨,普希金吞枪自尽……
过了一个年,人情冷暖,我用犀利的眼神凝视。
热庆的新年,并没有减轻我的心哀,只是伴着时光流淌,悲观在深刻的烙化。尘埃落定。
高三补课,我比较认真的在听课,做作业,我在逃避一些纠缠不清的问题。我和以前的一些人断交,放弃一切虚浮的不可信任的东西。很沉默很安静很独立却没有方向。我只知道,我不得不逃避它们,我必须拿成绩给父母看,我不可以让他们失望。自己走自己的路,只要深刻的独孤作伴,就像天空中的太阳和月亮,永远沿着自己的轨道。终于成了一个很冷漠的人。
但有些问题永远逃避不掉,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生活,尽管我糊涂的生活着。总觉得好累,非常非常累,不做任何可以不做的事情,每天睡很长时间。
又一次放假,高三的暑假,20多天。每天都呆在房里,躺在床上的时间应该有五分之四。白天吃饭,睡觉,晚上熬夜看各类书籍。有一本书让我开始站起来。余杰的几本书。他的文风是我很欣赏的简洁、犀利、偏激、有灵魂。更重要的是,他在通览古今中外的基础上透辟现实,在鞭笞现实灰暗的同时无不显露他积极面对,不断上进的光芒。我聆听他书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毕竟我曾经是个多么上进乐观的人,慢慢的被带动起来……。书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又来上学进入状态,我终于开始有规律,正常繁忙的生活。这让我有短暂的幸福感,心怀感恩。
慢慢的,我可以稍微接受黑色以外的颜色。慢慢的,我发现我的性格彻底变了,冷漠、清醒、善于思考、面对现实、冷静、不爱讲废话、豁达、不愿接触陌生人、更敏感、不相信别人、有时候撒谎坦然自在、比较有自制力、没有眼泪……
我最不想接受的是,我不再像以前那么善良。
我自己换座位,找一个很活泼的同桌,慢慢带动我的沉默。稍微熟悉一点,她便指出我过强的“怀疑精神”和对别人的抵制拒绝态度。很快把我从她心目中的好友名单中加进去又删除。
我跟她说我的处事原则:不会后悔,不会回头。她便在路上不再对我招呼,如此漠然,以前的我多少觉得可惜,但即时真的毫无知觉,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我才意识到,太怕受伤害的人已经自觉不自觉的形成了不会轻易付出感情的保护意识,而我不仅仅是不会轻易、而是不会。
没办法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人,同桌出于好意叫我改正,你便是我最后一个不抱希望的尝试。好了,我可以缩回自己的壳里了。
看到你对邀请的回字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笑,我哥也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你的回答我亦并不意外,知道会被误会,被拒绝。(其实我已经约好了加和月、文,这个电影看起来挺感人,我希望被感动,很长时间从未哭过,学习太紧张,需要去释放眼泪,之后,真的会很舒服。)也大约猜出你的王牌理由是父母所施的压力,很怕麻烦,还可以宽慰自己这亦是未我好。彼时我觉得你太不了解我,太稚气。很多事情在做之前既已经知晓注定的结局,但往往不太敢相信宁愿去试,尾声仍然是碰壁的尘嚣。期望渺小,亦无失望可言。只验证一个合理事件罢了。
我可以缩回搂在空气中颤巍的手了,回到自己的水晶城堡,可以折射阳光明快的笑!
事不再三,以后不会再打扰了,抱歉浪费了你这么多事件。建议:看后撕掉或丢在垃圾桶,让它消散在风中也不错的,不要带回家,我可不想给别人惹麻烦。
祝你每天都有许多美丽的愿望。
(大概以后我们不会再碰到,至少我碰不到你。最近视力如瀑布飞流直下,四米开外绝对看不清任何人,只要别人不拿眼睛横我,让我敏感的回视,不过即使回视也看不清,呵……)
瞟完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记得写的时候泪眼婆娑,眼中水对光线的诱惑使眼前字体幻化不清,须屡屡擦拭。如今却只觉疏离。相隔也不过数月,却仿佛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从现在衡量,空远无限。也许对不快记忆的心理排斥让人对时空产生错觉。
那个曾经带来心痛亦心慰的人,妮已经记不清他的容颜。
“已经晚了,我无法回去了。”妮冒冒然地在心中生出这句话。这些字的周围似乎有数不清的曲线轮回纠结。
自己已身在彼岸,无法泅渡,亦无人可救,即使是哥,即使是步。但如此,现在亦安生,不会有在边缘挣扎徘徊的苦。
又想到,校领导如若知晓,是否又会大谈特侃,有些女生真不自重……,妮不禁冷笑一声,惊散了所有思绪,点燃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