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宿三人所在纸船,没有被水漩吞没,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其实并不止他们这一艘,其他许多未曾搭载孤魂的纸船,都不会被水漩接受,只得错开。
船上三人,也对之前事情闭口不谈,言楚与莫池两人,想来是之前窘迫样子,不好意思说。
而莫宿呢,是懒得说这两个憨瓜,他现在一身伤痛,实在没心情嘲笑这两个家伙。
而纸船搭载一行,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过去渤河,送走第一批孤魂,那么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那些拦路恶鬼了。
“不想多事的话,一会儿就闭眼,不闻,不问!”
这是莫宿交代的最后一句话,随之闭眼养伤。
也是此时,纸船搭载着他们,进入了阴河渡第二段。
第一段叫做阳间,而这里,叫做阴极阳人间,是恶鬼们最喜欢待的地方。
哐!
一阵晃动,纸船停止了前进,原本闭眼的莫宿,不得不睁开眼睛。
一入眼,是有一座人形巨山挡在了他们大船前方,巨山最顶上,迷雾重重,唯有两颗房屋大小的红光不断闪烁。
不成想,他们终于还是碰到硬茬了。
阴河渡,又岂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这根本不是运气不运气的问题。
言楚两人走到了莫宿身后,两人想来开口问,却被莫宿阻止。
画阁内记载,阴极阳人间的东西千奇百怪,在这里,如果没必要,绝对不能开口,否则会惊动了不得的东西,引来麻烦。
莫宿还是想的太简单,他不想开口,阴极阳人间的恶鬼们可不想惯着他。
“过路人,你从哪里来?”
宏伟的声音,自人形巨山上方传来,震得人耳朵疼。
三人对视,犹豫如何回答。
思考一番,莫宿站了出来:“我等自活处来!”
“活处?呵呵,那你从我右边过!”
莫宿摇头:“我得走左边!”
人形巨山伸出大手掌,拍了拍自己大肚皮,憨笑道:“原来你想要往活处去!”
虽说是笑声,可那其中蕴藏的一丝丝垂涎贪婪意思,十分明显。
恶鬼,那是最喜欢吃活人的!
“敢问一句大人名字!”
“婆希甘,你可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莫池不懂,言楚听到这名字,眼睛瞪得老大,想要给莫宿开口警告些什么,莫宿却率先开了口,小声朝身后两人解释道:“婆希甘是传说中西方大恶魔灵的分身怪物,它们最喜欢在黑暗中拦路,一会儿他会挨个问我们问题,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回答,一旦答案不能让婆希甘满意,他便会出手攻击我们!”
言楚自小听的怪物故事可不比莫宿少,自然清楚婆希甘是什么,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莫池从小最多只是知道阎罗王罢了,什么大恶魔灵、什么婆希甘,根本闻所未闻,自然面露紧张,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这种情况,莫宿也帮不了他。
最让莫宿担心的,是他曾经书上看到关于大恶魔灵与婆希甘的描述,眼前婆希甘的实力,至少都是地藏巅峰的存在,再说恐怖一点,就是天顶都有可能,毕竟,阴极阳人间这种地方,就算是封号星将也有陨落的可能。
难得,莫宿说话语气中会带着几分紧张:“婆希甘大人的规矩,我们明白,您有问题,就问吧!”
“憨憨憨憨……看你模样,是个读书人,知道我的规矩,说话也是好听,我知道,能被你们两脚虫成为大人,必然身份尊贵。
既然如此,我不为难你就按我的规矩来。”
两脚虫,是一些恶灵魔鬼们对人类的称呼,对任何人类来说,这都是一种侮辱。
莫池、言楚两人面露怒色,却不敢发作,倒是莫宿,一如既往,面不改色。
一两句侮辱话而已,七年前他受过的比这多多了。
“请问吧!”
“憨憨憨~我不先问你,你很聪明,我先问他们两个。
你,先来!”
婆希甘的身体很大,根本看不清楚脑袋,甚至他的脑袋也没有扭动一下,但就是一个你字,一阵狂风从空中涌来,将莫池衣领吹的猎猎作响。
莫池看一眼莫宿,紧张的指了指自己:“我?”
莫宿点了点头,投一个鼓励的眼神过去。
他不知道怎么教莫池回答,婆希甘是恶鬼,传说中也是大恶魔灵的分身,根本没有规矩可言。
兴许它的问题是要讲真心话,兴许他是让你讲奉承他的假话,都有可能,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死!
毕竟做了几年乞丐,即便有莫宿不停矫正,在这种生死关头,莫池骨子里的胆怯还是显露了出来。
“先生,我怕我到时候……”
“憨憨憨,怕才好,现在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婆希甘哪里会给莫池废话时间,直接打断他说话,“我问你答:许你一杆秤,你来量一量,世上善人多,还是恶人多?”
这问题,怎么答?
若是给莫宿,必然回答恶人多:人性本恶,只有后天教导,才能与人向善,所以人的一生,要不停学习道理,避免走入歧途。一旦懈怠,被欲望遮蔽双眼,人心又会走向恶处!
这就是莫宿!
若是给言楚,必然回答善人多: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世来古代圣人传下来的话,任何人的心底打小都是善良的,即便之后因为一些变故,不小心迈入歧途,但不得不承认一点,最凶恶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有柔软的地方,这就是他们深藏的善良本性。若是生来无难,谁又随恶呢?
这就是言楚!
但莫池不是莫宿,也不是言楚,他根本没有想过什么善恶大化的问题,在他眼里,还能怎么去区分善恶?
毛宣活祭了他的爷爷、父亲,还杀死了他的大哥,对他来说,这就是极恶!
可也正是毛宣活祭了这些人,才得以保全了无数无辜百姓性命,甚至当年他和他娘能跑出康亭,也是少不了大将军毛宣的功劳。这又算是什么?
“善恶本无度,如何用一杆秤来量?”莫池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等于变相在问他:他是否应该感谢毛宣?
“憨憨憨嘿嘿……”婆希甘似乎明白莫池不想回答,头上出来冷笑声。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要……”
一时间,莫宿连带言楚,两人都紧张起来。
“我感谢毛宣!”莫池突然一句话!
“嗯?”
言楚松一口气,莫宿却与婆希甘一样,发出疑问声。
婆希甘没想到这胆小的两脚虫,竟然违背自己的心,说出了感谢毛宣,真是有意思。
为了活命,选择骗自己,也骗我吗?
莫宿很不喜欢莫池的答案,恨就是恨,谢就是谢,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活命吗?
还是为了撒谎给他听?
莫宿不清楚莫池到底怎么想,但他明白一件事,莫池是这世上最多的一种人,他肯定不会感谢毛宣!
但他嘴里说了!
言楚会觉得莫池是个会区分善恶的好人,但莫宿明白,这个莫池从今天这个回答开始,已经开始做了第一件违心之事,以后,他还会做更多!
“嘿嘿,婆希甘!大恶魔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笑之间,莫宿藏着一句话:我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