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几乎在门刚开的一瞬间,她的声音便响起,满是警惕。
多年的飘荡让姬水的警觉十分灵敏,此时,她注意力高度集中,眉头轻皱,破口的声音虽稚嫩便满是威慑力。手也是立刻抓住池子边她一直随身背的小包。这里面都是她行走江湖的“武器”。
许是对方也被这突然的一喝给吓到了,吱呀的开门声戛然而止。过了片之后,对方才意识过来,复将门慢慢关上。姬水抓着那袋子的手又紧了一些……
直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姬水那先前握紧的手似放松了警惕般松了松,又懒懒地放回到那温暖的池水中。
那是个银铃悦耳的声音……
只听那个声音说:“是姬水师妹吗?我是你新的室友,白昱师兄他有事先回去了,让我过来接你。”
姬水懒懒地应了一声:“哦”。
骤然,室中一片大亮。
姬水一时适应不了这突来的光亮,伸手将眼挡住。
再抬眼时,却看到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此时,她正站在自己不远处,明眸皓齿,肌肤如雪,一张脸在这灯光的照耀下也盈润着光泽,连着嘴角边的梨涡也沁着甜美可爱的气息,姬水有些微愣住了,却未想到那姑娘也怔在那儿。
却是姬水先开了口,看着那姑娘直直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却听对方支支吾吾说道:“你,你是姬水?帝姬的姬,上善若水的水,那个姬水?”
姬水哈哈大笑:“是啊,看来这个介绍还挺有影响力。”
“可是……”
“嘿,可以帮我拿下衣服吗?”
“哦”一句话被姬水打断,却依旧也没说什么,只是应着,随即手上还施了个诀。但那双好像的杏眼却还一直盯着她瞧着,似乎想从这张脸上寻找些许蛛丝马迹。
只片刻,姬水便见那靠门边柜子里的衣服自动飘到她面前。她满是惊奇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惊喜,未想到昆仑法术还有这等移物功能,这对她这个懒人来说可是一大福利啊,不由心中一阵暗喜。心想这昆仑果然是来对了。
心想间,衣服也已经麻利地穿好了。再抬头时,却见那姑娘依旧在打量她。
姬水一笑,摸摸自己的脸:“那个,姑娘,我这脸上是有什么吗?要你这样瞧着我?”
未料到这姑娘眉头似有若无地皱着,道“就是因为没有了什么。”
一句话差点没让姬水喷出来,呵,这什么话,就是因为没有什么?难道她脏兮兮的形象也深入人心了?心里不由哈哈大笑一声。突然对眼前的这位这姑娘着实欢喜,人乖巧甜美不说,还率真地如此可爱,于是很是自然,很是不羁地搭上了她的肩膀,笑嘻嘻问她:“哈哈,有意思。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玉柔,是苍崖峰首座宣卿座下弟子。”
“哦。那我就叫你小柔吧,你叫我阿水就好了。”姬水眉开一笑,此时已全然干净的脸上绘尽天下最美的豆蔻年华,连着那眉间的那一朵青莲带着清雅芳香,而她自己却全然不知。
“好啊”玉柔望着眼前这位容貌清丽非常的姑娘也开心地笑了。眼前此人,虽已不是白天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可此时这股独特的气质,这种蕴藏的天生傲气和不同于常人的气场却蓦地与白天那个形象重叠。只是她未曾想到她如此大气开朗,又很易近人,不由心里也亲近了几分,脸上也满是开心的神情。
姬水搂着玉柔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走着。
在走出门的刹那,只觉得身影一动。
她们方才正路过一面化作镜子的水墙。
伴随着从那水墙边走过,一个身影扎进姬水脑海。刚才那个衣袂轻飘,容貌清丽的陌生女子是自己吗?姬水登时愣在原地。
只见姬水顿了一顿,也不管旁边正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的玉柔,轻轻放开搭着她肩膀的手,往回走了几步,细细看那镜中……
只见眼前一个俏丽的身影,虽有些瘦,但此时裹着白衣蓝纱却十分清雅飘逸。五官也甚是好看,似绝顶画师下的一笔上乘佳作。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眉间一朵青莲更是显出几分清雅出尘,那本就是十分精巧的五官又以完美的比例呈现,虽年纪不大,却已是清丽十分,好看至极。让人不由感叹,不知长大后又是怎样一副绝丽姿容。
姬水愣住了,轻轻吸了口气,不由出声:“这,是我自己?”
那水镜中,玉柔看着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啊,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姬水也未答话,只是滑稽地左右晃了晃头,见那镜中的人也跟着晃动着,她不由又伸出手去又在镜子前摇了摇,却见那镜中的人也是摇了摇手。突然,姬水笑了,一如往常般不羁而爽朗地笑了。
玉揉看着她,疑惑道:“你怎么了?”
姬水哈哈道:没什么,只是未想到我娘亲将我生得这般俊,这将来岂不是要祸害苍生了?”
一句话说的玉柔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以为她还会继续在那镜中“欣赏”片刻,却见她很快转身走到自己身边,揽着自己一如以往,笑傲风云般走了出去。仿佛她只是随意开了个玩笑,对方才镜中的事实并不以为意。
玉柔觉得,这个姬水,有些不凡!
玉柔一边走着,一边跟姬水介绍着,譬如这里是学堂,那里是剑阁,还有练功的地方就在这后面什么的,事无巨细。起先姬水还很是兴致地看着,偶尔也会问上以两句,后来却只是一一点头,但眼睛却在四处张望着。
瞧出姬水的心不在焉,玉柔道:“阿水,你怎么了?”
姬水也不隐瞒,直接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膳厅是在何处?”
玉柔哈哈大笑,搂着姬水的手更紧了些,然后拉着她往前走着:“知道你饿了,正带你过去呢,就在那里。”说着指了指前面方那十米开外的那屋宇。
此时,那门正敞开着……
因为他们去时早已过了饭点,此时偌大的膳厅除了她俩,也不过三人。此时他们都坐在一个桌上,看服饰好像并不是昆仑山的弟子。
姬水和玉柔端着饭菜刚一坐下,便听到那桌正议论着什么。
他们声音不大,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见。姬水向来五觉灵敏,一听他们的对话,不觉眼角多了几个玩味,好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可不是,这事有趣就在他们这话题正好和她有关。
姬水一边吃着,一边饶是兴味地听着这场好戏。
只听一个稍显浑厚的声音响起,“今天可真真是震惊了,老子从小被师父推到那妖堆里历练,每年一半的时候都在行走江湖,还未震惊到如此模样。”说着转头对着旁边谁说道:“你不知道,我今天都傻了。特别是当知道这翩然落下的俊美男子竟是,竟是……”似一种敬畏,又似是至今都不敢相信一般,神尊二字落在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然后见他叹了一口气,只是词穷一般的总结道:“反正我真是傻了!”
却听旁边一个较为温雅稳重的声音说道:“确然,我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目前我倒很是好奇那个被神尊留下的姑娘,不知道她是何来历,和神尊现世有何干系?”
“是啊。今天昆仑殿的传闻大家可听说了,话说那姑娘真是能耐,一席话说得连咱们向来敬重的昆仑掌门师伯都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竟有这等事?”却是个如水般的女声。
“你竟然不知道?”那浑厚的声音反问道。
“我只知她自诩是神尊的未来小夫人,光这点就已经要叫这天上地下都要沸腾一番了,哪还有心思注意别的细节。”那女子轻叹道,好像这个消息也沸腾了她的心。
“哈哈,那也是!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这浑厚声音继续道:“你们说,小丫头的话是真是假?”
不待另外二人回话,突然,一个声音兀自响起,流声悦耳,竟袅袅动听。
不过,却是响亮而坚定的那句——当然不可信了!
这桌上三人皆是循着声音望去,连姬水也忍不住轻轻撇头。方才听得入神,原来有人进来她都不曾发觉。
只见那姑娘身姿袅袅,眉目如画,绝美容颜和聘婷身姿两相辉映,宛若画中人一般,只是周身带着几许清冷和孤傲,竟是先前白昱身后的那名女子。
姬水此刻望了望玉柔,想问问这姑娘是谁?却发现玉柔竟皱了皱眉,嘴里比着口型,却是走吧,好似有些忌惮这女子。
此时姬水只是将手搭在玉柔手背,嘴角挂着笑,然后轻摇了摇头,末了还朝她眨了眨眼。
玉柔无奈,只得又埋头做成吃饭的模样。
却听那女子和身旁另一个神情冷淡的女子坐到那三人旁边的另一桌上,目光也不看向他们,只继续说道:“神尊何等尊贵神武,他老人家匿迹万年,连天帝都寻不到踪迹,如今现世不过是大势所趋而已。至于这丫头,想来必是神尊仁慈,半路瞧见她可怜便带回到昆仑山罢了。哼,神尊小夫人?神尊向来清修寡淡,虽无数神魔女子都倾心于他,却无人敢拉其进万丈红尘,如今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说她是神尊未来夫人,说给你们听,你们信么?”
一段话好生精彩,特别是那结尾的一句,无形中还带着些许讽刺,竟让那三位都各自寂静下来。
不过须臾,却是几片掌声打破了这寂静,随即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这位师姐好生厉害,分析地……很有几分道理,佩服佩服!”那“分析”二字显得尤为突兀。
众人又是一惊,顺着声音望去,眼前不由一亮,却见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只见她年纪虽小,但容貌却十分清丽,很是惊艳,且眉心印着青莲胎记。此时她嘴角含着笑,浑身散发的一股独特的气场,这气场倒叫众人隐隐有几分熟悉。
看到众人都在看他,她也是不慌不忙,笑着朝那三人坐的方向拱手做了做礼,然后走到那女子面前,望了望她身边的椅子,笑道:“师姐,能坐否?”
只见那女子望着眼前这突然多出来的陌生小师妹,不由心生疑惑,但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虽眼里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清高冷傲的神情。
姬水也不在乎,只是看着那女子呵呵笑道:“不过师姐呀,可这终究不过还是你的个人推测罢了。”姬水说着,顺手提起那桌上的水壶。
那女子清冷不减,孤傲不褪,冷哼一声:“推测测又如何?这些推测却也是经过一些既定的事实推理而成。”声音里满是笃定,同时也含着对对方的不屑。
见姬水也不怒,将方才倒的一壶茶水递到那女子面前,依旧笑道:“师姐好推理。用既定的事实推理的故事确然不错,但事实就是事实,故事就是故事。如何将事实说成故事,还是将故事说成事实,那都不过是驴的磨子,被推着走!嘿,师姐,刚才说了那一大串口渴了吧,来,喝口水润润喉。”说着,又笑吟吟将茶杯推了一推,送到对方面前。但方才大家听得真切,言语中的那句谚语却说得很是耐人寻味。
却见那对面女子眼里早已满是怒意,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尾始终都是笑吟吟的陌生师妹,心里的火烧得更甚,那只玉手紧紧地握着剑柄,有外人察觉不到的颤抖。
此时场面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在场三人早已从那玉佩中看出,那个被唤“师姐”的,必就是昆仑掌门的得意弟子楼颜盈。昆仑掌门鲜子农座下7位弟子,各个都是身怀绝技,道法高深,其中尤以大师兄白昱和唯一的小师妹楼颜盈更为出色。二人年纪虽轻,但资质极高,不过几年便在昆仑山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尤其是白昱,更是独当一面。倒是这个突然冒出的昆仑陌生女弟子,竟不知是何人,见她言语犀利,胆大十分,循循善诱间便将这昆仑最风光的弟子比作了驴子,而且始终带着盈盈笑意,将她口中的“师姐”气得半死,不由心生好奇,但同时又为她捏了一把汗。
是啊,凡修真之人都看得出这楼颜盈一身道法精进,修为小成,而那对面的“小师妹”却是一点道法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凡人一个。虽这小师妹口角占了上风,但后来若真要惹急了她师姐打将起来,绝对是要吃亏的。
此时楼颜盈怒火中烧,是以这辈子哪有受过这样的气,如今竟然被自己小两岁的师妹讽刺谩骂,心里怎的好受,一把将眼前的茶杯打翻,站起,怒道:“你什么意思!”
众人终于在这一声脆响间终于纷纷站起,连玉柔也赶紧来到姬水旁边,将姬水拉到了一旁,但那个目光始终带着凌厉,甚至有几分凶狠地紧紧盯着她。她也不惧怕,任由玉柔将她拉到一旁,嘴角依旧笑着。
旁边只见一个温文儒雅的一个白净男子立即走到此时正是盛怒的楼颜盈身边,此人便是方才那个温雅稳重声音的主人。只见他朝楼颜盈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昆仑掌门师伯的得意弟子楼颜盈,楼师妹了?”这时楼颜盈一愣,斜眼朝他处一望,估计也不曾想到对方会认出她来。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楼师妹且息怒,一个刚入门连佩玉都未有的弟子你与她计较作甚。她初来昆仑,不识人,年纪小,又好莽撞,不过就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娃娃做派,你与她计较岂不是失了你的风度。罢了罢了……”说着便要轻轻拉过楼颜盈,让她坐下。
却未想到那楼颜盈向来清高冷傲惯了,一把甩开此人的手。复又望向姬水,此时她这才注意到姬水旁边却是苍崖峰首座宣卿座下弟子玉柔。
此时她目光转向玉柔,道:“玉柔,她?是你们峰新入的弟子?”声音依旧冷冷的。
此时姬水依旧笑着,冲朝着那个冷艳的身影回道:“哎呀,师姐,你莫要这么关心我嘛!”一席话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说得娇俏含嗲,竟十分搞笑,一旁那魁梧高大,先前声音浑厚的男子竟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似意识到什么又立马闭了口。
此时楼颜盈却并不理她,知道口舌之争她必是争不过她,只是眼睛依旧咄咄逼人地看向玉柔。
玉柔此时目光闪烁,却有后悔方才没拉住姬水,心想今晚怎么就惹上了楼颜盈了,一阵懊恼。然后支支吾吾说道:“她,她是……”
一句话未说完,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玉柔……”
只见玉柔眼睛猛地一亮,似乎找到救星一般,立马转过头去,欣喜之情不如久旱逢雨。
同时,众人也都望了过去……
只见那人虽是个少年,却面容俊逸,身姿清朗,举止动作间很是温和沉稳。
此人正是白昱。
只见白昱刚踏进们来,便看到这齐刷刷的一众目光皆是望向自己,不由笑了一声,笑似和煦春风,竟将此时紧张尴尬的氛围也快要融化开来。只是他的眼睛依旧望向玉柔,问道:“让你去接姬水,你怎么在这?她人呢?”
玉柔脸上此时才现出一丝委屈之色,她不曾想接个人也能弄出这么多事端来。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衫,委屈道:“这不就是吗?”
姬水?帝姬的姬,上善若水的水……这个名字早已印在了场每个人的脑海里。
登时,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
齐齐的目光早已都转到玉柔旁边,那个面容清丽,嘴齿伶俐的十五岁少女脸上。
大家愣住了,白昱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