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知道,陛下和公主闹别扭了,此时他们两人之间都已经产生隔阂,彼此心里都有一个槛,只有把这个槛踏过去了,他们才有可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只是,这个槛,必须由他们自己踏过去,外人是没法参与的。
······
果然,就在小桃子和秋来以为容瑕会一直站在这里看下去,不会进去的时候,容瑕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似喜似悲,淡淡的,道:
“走吧,进去吧。”
小桃子还以为他出现幻听了,抬头一看,只见容瑕已经在前头开始走了,连忙拉着秋来跑去跟着:
“哎······好的······公主这边请。”
“公主,小心台阶······”
终于到了,一进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大小小的书卷,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整洁、舒服。
书架之前摆着一方小桌,上面摆着一副茶具,茶壶上烟雾袅袅,朦胧至极,茶杯中还有主人未喝完的茶水。
书桌靠近窗边,桌上有笔砚整齐的摆放着,还有未批完奏折摆放在正中间,有一堆整齐的摆放在桌子右边,显然已是阅览过的。
这书房显得这样超凡的安静······
窗边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容瑕他们,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是那般缥缈、遥远。
像是不知道她们的到来一般,又或是在陷入沉思一般,并未回头······
小桃子看了一眼站在门边就没有往里走的打算的容瑕,又看了看立在窗边的容真,暗自跺了跺脚,脸色一急,向着容瑕行了一礼,然后便飞快地走至容真身后,行了一礼,嘴里恭敬道:
“参加陛下,陛下,公主来了。”
容真似是才知道容瑕她们到了一般,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容瑕,却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容瑕,容瑕也没说话,就这样与容真对视着······
良久,容真伸起手来挥了挥,小桃子很有眼力见的秋来就出去了,还甚体贴的将门也关上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人,就是一条河,河里的水流到哪里都还是水,这是无异议的。
但是,河有宽、有窄、有安静、有明亮、有冰凉、有浑浊、有暖和等景象······而人也一样,有开心、有难过、有悲伤、有喜悦、有温和、有冷漠、有期望、也有失望······
容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容瑕。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里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的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的揪痛起来。
是谁的温柔低语,生长于挚诚天真却无法挽留的纯白时光里?点横撇捺,重重叠叠,自己的名字曾经那样安静地平躺在他掌心的生命线上。
在那之后,是想望不尽的河流般漫长的心碎分离。
容瑕在心里悲哀一笑,终究,他眼里望着的人儿不是她。
“回首过去,我万般无奈,展望未来,前途又总是很渺茫。”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们何不活得简单一点呢?我们何不活得快乐一点呢?”
许久,容瑕动了动身子,提着食盒往前走了几步,在小桌前停下,把茶具收了收,再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做好这些之后,却没有再动,只是盯着桌上的吃食发呆······
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知道,是他的。
可是她却不敢回头,害怕看见那双冷漠、又带着淡淡忧郁,那双忧郁却不是为她而忧郁的眼神。
抬起手指看了看,前日里被他刺破的指尖还留有伤疤,她没法忘记那种感觉,绝望、窒息将她紧紧包围。
也就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的温柔、体贴,并不是给她的,她只是一个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冒充者罢了。
因为经历过他的温柔,才知道在他变得冷漠的那一刻起,内心竟是疼痛无比。
许久,容瑕停下发呆,稍稍侧头,对着身后的人轻轻呼唤了一句:
“皇兄,过来吃点罢,这些都是平常你最爱吃的。”
过了许久,也没听见身后有声响,不禁自嘲一笑,终究还是厌恶我的罢?
那么,她还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自取其辱?
就在容瑕打算起身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均匀的脚步声,容瑕知道,是他过来了。
心里一种叫做喜悦的东西,‘叮’的一声打破了失落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她整个新房······
随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淡淡的龙涎香渐渐萦绕在鼻间,容瑕闻着熟悉的龙涎香,心里感觉更加踏实了。
容真走到她的身边,并没有停留······而是绕过她走到她的对面做下了······
容瑕看着他这番举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落座在凳子上,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刚刚他站在窗边对着容瑕是逆光的,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此时,容瑕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他。
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上绣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锦袍上绣着飞龙图案,那图案也是极为仔细栩栩如生。
俊秀的脸庞上尽是清冷,略带一丝憔悴,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的产生一丝敬畏。
看着容真略显憔悴的面容上,容瑕心里竟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心疼?
发觉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容瑕只觉一阵错愕,实在无法相信明明他都对自己这般冷漠了,为何自己还能对他心疼的起来?
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甩掉,却见对面一直未曾开口的容真唇角微动,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
“不是给我送吃的?此时又坐在这里发呆又是为了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