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个什么素绡看来实在不是什么善茬,当她这么大一个王妃站在这儿是死的啊?
虽然当初她嫁的是季审言,可她的名头是三王妃,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再说,景玺那晚都亲口说了,他的王妃,只有她白筝有资格做!而且,她不相信景玺会这么快就把她忘了!
“我们王爷可不需要……”木袖一向沉不住气。
白筝赶紧拦住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那件衣裳,“素绡姑娘有心了。看这做工也晓得这件衣裳非比寻常的好看。”
江素绡自信地一笑,言语上却是异常谦逊,“王妃娘娘过誉了。”
“只是可惜我家王爷正好有事出去了,这可怎么办?”白筝话锋一转,一脸可惜的样子。
“哦,王妃娘娘多虑了。正是王爷让素绡送过来的。”江素绡仍然是一脸恭敬。
可白筝陡然觉得心中不快,看这个江素绡哪儿哪儿不顺眼!
很显然,这个江素绡并没有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这个死景玺!难不成真是他让江素绡送过来的?
娘娘的,连她白筝都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现在居然让一个陌生女人给他送衣服回来?
江素绡的这一句话将白筝堵得异常尴尬。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我们王爷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都离不开本王妃。连你送给他的衣服,都要本王妃亲自把关。这幸亏你来得及时。要是本王妃提前一步出了门,你可要白跑一趟了。来,端过来,本王妃就抽时间看看吧。”白筝说得煞有介事,一脸无奈的样子。既然景玺自称本王,那她自称本王妃也无可厚非吧?
一旁的秦柯,听着她一口一个本王妃,险些笑场。最后只得假意欣赏花草,来转移注意力。
江素绡有些迟疑,咬着唇犹豫,“这……”这件衣裳她可是做了足足三个月。
“素绡姑娘信不过本王妃?既然这样,本王妃也不强求。只是我家阿玺穿衣服甚是挑剔,如果不合他意……”白筝故作焦虑。
我家……阿玺?
“请王妃娘娘过目。”江素绡一咬牙,深知自己初来乍到,不能率先就得罪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她并不被皇室承认。但这里是桐县,不是京都。
白筝却并不接那衣服,只是对着江素绡的两个侍女吩咐道,“你们将它展开,本王妃只需看一眼便知。”
在江素绡的示意下,两个侍女小心翼翼地高举着将衣服展开。
银色的衣料上,金丝裹边,用淡青色的绣线纹了朵朵祥云,赏心悦目。针脚细密而平整,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
很美很好看。景玺穿上一定能晃瞎人的眼。
“衣服很好,本王妃很喜欢。”白筝由衷地赞叹。
江素绡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但笑不语。眉宇间的自信让她的容颜看起来焕发着异样的光彩。
只是,如同这件衣裳一样,她美则美矣,却缺少特色,或者说,缺少一种气韵来让人铭记。
要知道,景玺是从来不穿这样广袖而累赘的衣服的。
“可惜,这件衣服对王爷来说,有些小了。”看了一眼江素绡怀疑的眼神,白筝继续道,“我与阿玺朝夕相处这么久,这一点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如果你不信,可以亲自去量量阿玺的腰身,再做决定。只是,本王妃今日还有要事,就先不陪你了。”
白筝说完,拉过木袖的衣袖,转身就往陶苑的方向而去。
秦柯对着江素绡礼貌地一笑,也跟了上去。
待众人都走后,江素绡身边的一个侍女将衣服小心翼翼地收好,愤愤不平道,“小姐,也只有你的脾气这么好,居然还让着她!您可是皇上亲指的准王妃,她是谁啊,她……”
“不得胡言乱语!你以为这里还是太尉府?”江素绡一声轻喝,面色严厉。
她看了一眼白筝一行三个人的背影,而后盯着侍女手中的衣服若有所思,“走吧。”
白筝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原本等在外边的木袖并不在屋内了。她急忙转到院中,发现秦柯正在同一名衙役说话。
“王妃娘娘,不如你随下官去一趟吧。”秦柯见白筝出来,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
“我不懂你的意思?”白筝提着裙裾,走到秦柯身边,望了一眼那个衙役。
“王妃还记得对季审言泼镪水的中年妇人吗?她一心求死,只是死前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务必要见你一面。前几日你一直昏迷,下官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你是说陶儿的母亲?她为什么要见我?”
“王妃去了便知。”秦柯也不多言。
先是陶儿,再是裴叔,现在又是陶儿的娘一心求死……这件事情,她真的搞不懂了。不过,既然她一心要见她,她去一趟也无妨。
相比江素绡的事情,这个事情显然重要得多。有些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太久了!
白筝点点头,“那即刻就去吧。”
再次回到县衙的地牢,回想起在这地牢中发生过的一幕又一幕,白筝有一种恍若再世的感觉。
如今,陶儿走了,裴叔走了,季审言也毁了。
不知道这些旧人走后,那些新出现的人,又会有怎样的命运。
“王妃娘娘,在这边,我在这边。”暗哑的声音自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白筝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站在地牢入口处的秦柯,秦柯努了努嘴,示意她不要怕,他会一直在外面等她。
她这才迈着小小的步子往黑暗里走去。
“王妃娘娘!”猛然,白筝的裙角被人抓住,白筝吓了一大跳,就差尖叫出声。
“陶儿母亲?”白筝弯下腰,勉强看清了脚边的趴着的那个妇人的容貌。
“陶儿……我就是代我女儿,来向你认罪的。”中年瘦妇面色难看,但说话的条理却还清晰。
“代陶儿向我认罪?”白筝蹲下身,因为季审言受伤的关系,她并不敢跟这妇人靠的太近。
“王妃娘娘可还记得你那次在大街上被拐?”中年瘦妇勉强对着白筝笑了笑,一副面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白筝却无瑕顾及这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妇人也不会答白筝,而是继续发问,“王妃娘娘可还记得老婆子我给你验身的事情,验身过后,王妃娘娘是否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白筝不说话,等着她继续。
中年瘦妇咂了咂嘴,将面庞转向一边,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继续,“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忽而又魔怔般地转过身,灼灼地望着白筝,“不要怪我女儿!她只是太喜欢那个姓季的了!她还小!你不要怪她!如果那次你没有逃回来,或许,我的陶儿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她当时求我,求我在给你验身的时候,顺道破了你的身子……可我……王妃娘娘,谢谢你的人参,你是个好人。”
白筝听到这里,身子猛烈地颤抖起来,怪不得验身过后接连两三天,她都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火辣辣地疼!原来……
竟然是已经被破身了吗?
白筝突然想起之前被季审言怀疑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她并不喜欢季审言,就已经觉得日子过着相当烦闷和难过。
如今,她才刚刚和景玺明确了彼此在各自心目中的位置,却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如果有一天,她和景玺走到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步,景玺发现她……并非处子之身,会怎样呢?
他会相信她其实是清白的,只是遭人陷害了吗?
季审言当初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之时,就已经那样对她。那么同样身为男人的景玺,会怎样对她?
为什么当所有的事情才刚刚有点起色的时候,上天又带给她这个消息?
她白筝,难道就不配得到好的吗?
“陶儿怪你抢了她心爱的人,所以才会那样对你……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拒绝不了她,我也没办法……我……不过,我收了你的人参之后,我并没有……”中年瘦妇犹自呢喃着。
而白筝内心翻江倒海,根本没听清妇人后面的话,脑子里只是嗡嗡作响。
“现在,那个负心男人遭到了报应,我也向你认了罪,我也没什么心愿了。我……”中年瘦妇颤颤巍巍地从自己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毫不犹豫地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不要死……”在这阴黑的地牢里面,那中年瘦妇再次拉住白筝的裙角,嘴角含笑地望着她,渐渐没了气息。她的那副样子,让白筝异常惊恐,让她在绝望之上,又加了一层恐惧。
白筝跌坐在地,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后退却没有力气,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秦柯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见白筝出来,这才进去找她,却发现她已经晕在地上。
白筝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怀里,抬眼一看,发现是景玺。
“没事了,不要怕,有我在。”景玺揉了揉白筝的头发,用下巴蹭了蹭她。
但景玺心里,却是越来越焦急:段无涯的话,似乎在一点一点应验,白筝的身体,在她自己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越来越差!
有了景玺的拥抱,白筝豁然心安,伸出手环住景玺的腰身,望了一眼窗外明媚的光,慢慢想起之前在地牢里的事情。
破了身……
白筝秀眉一拧,一股浓重的哀伤便爬上她的眉梢,她松了手,放开了景玺,呆怔地望着窗外。
景玺料想白筝是由于在黑暗的地牢里受了惊吓,所以不适应屋子里的昏暗。
“喜欢外面?本王抱你出去。”景玺的墨发倾洒在白筝的脸上,随之,白筝就被景玺抱起,往门口走去。
白筝情绪复杂,突然有一种自己做了亏心事的感觉,想要说话又不敢说,一双眼睛没有焦点的四处望。
却偏偏看见了那件衣服,那件江素绡替景玺做的衣服。
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景玺接受了?
白筝正想开口问,景玺已经抱着她到了院子里,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绿藤下的摇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