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了笑,怕真是伤心糊涂了,平白无故想这些作甚,反倒是徒添烦恼。
后来我唤了苦成来问当日的情形,苦成原本一张很好看的脸却蹙眉蹙得一副苦瓜样,瞧着甚是不舒服,摇头晃脑地学着太子爷那副模样。
“苦成,你去瞧瞧王女走没走,哭没哭?本太子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只怕是去了就更忍不住了。”
想了想,又续了句:“苦成,太子妃可是亲自去送了菀儿?若是有她去,我倒是也安心些。”
想不到这太子爷竟是如此能絮叨,那一刻我竟觉得,他倒是更适合做这后府的管事之人。比起他来,我倒是自愧不如。
而后我又问起了当日朝中的局势,苦成摇了摇头,当时他被派去做另一件事,只依稀听见说王上在朝中大发雷霆,说是什么太子爷当朝顶撞,反对将王女送回吴国。
我愣了愣,太子爷一向在王上面前十分收敛,如今当朝顶撞,自是王上怎么也料想不到的,只不过,即使再怎么顶撞,太子爷这火气终究是无法完完全全地发出来,毕竟所谓的身在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就在于王上的一句话。眼前的荣华富贵,时刻都有可能灰飞烟灭。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何史书上会有记载关于那些争权夺位之事,如今这情形用寄人篱下四个字来形容倒真的是恰如其分。
苦成见我发愣,便乖乖地站在一旁闭了嘴。其实我也知道,他原是不在意这些个子虚乌有的荣华富贵的,所以我也无需在自讨苦吃去劝上一劝,只需要秉承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理念,只不过瞧着那边那位顶着苦瓜脸的苦成大爷,他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那我也没辙,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好日子过了没几天,这事情就自动找上家门了,王上亲下的旨意,废了太子爷的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念及多年监国之功,应允其仍住在太子府,不必搬出,只是需将太子府的牌子拿下。
虽已是意料中事,但还是免不了心惊,之前只是有过这样的烦忧,如今真的落到了自己头上,总归还是要头疼的,从前都有太子爷的地位撑着,府里花销自然是不小,如今没了这个名分,府中上上下下怕是要开始节俭了起来,倒是有的忙呢,毓芳斋那位才刚诞下孩儿没多久,身子怕是还没好利索,之前都是拿最好的补品送了去,如今却是要费些周折了。
索性府中有一个不小的园子,今年开春的时候我便让人撒了些种子进去,如今更是每日都派人耐心的伺候着,想来入秋之后便可有的吃了。
这才派人和毓芳斋说要裁剪用度,后脚那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敏夫人便踏入了梅苑。身旁的小丫鬟还抱着还未满月的曼柔,不到一月的工夫,却瞧着那小曼柔眼生了不少,如今虽瞧不出她是否拥有绝色之姿,但论姿色样貌,父母均非等闲之辈,想来孩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如今这孩子正在乳母的怀中乖乖地睡着,我虽不知蕊儿究竟为何要把孩子抱来,但这心下到底是有些不安。我本无意与任何人交恶,但瞧着蕊儿如今这副样子,怕是半点姐妹之情都没有了。
而我向来不喜欢与人周旋,也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扎,以至于当了也有一年多的太子妃,这跟京城的诸位官家夫人,小姐几乎都没见过几面,更别说有什么交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心下想着如何才能把面前的这位早些打发回去,虽知晓她为何是而来,依旧开口问了句:
“妹妹这般火急火燎的赶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嘛?”
蕊儿抬头瞧了一眼我,好像在说你我明明什么都知道,还问她作甚。却也没法不说话,便答道:
“刚刚姐姐身边的红烛带了人来传话,说什么要裁剪用度,妹妹有一事不明白,所以赶来请教姐姐。”
什么请教?这带着孩子来,不是摆明了要拆我的台嘛,如今太子爷被废,我虽已不是太子妃,却也是正妻,她竟要来驳我的面子,到底是我平日里性子太过好了些吧,还是她如今仗着有女傍身,便耐不住性子想要我这正妻之位了。
虽然心里在打着小算盘,但面上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这怕是我的进步吧,曾经将情感全摆在脸上的我,如今也学会了隐蔽锋芒,喜怒不形于色,当真是始料未及的。
“妹妹请说。”我随意的拨弄着杯盖,其实她想要说的那些话,我早就已经猜到了,甚至已经想好了对策。
“妹妹也听说了咱们爷被废的消息,但太子府尚且家大业大,府里也就只有姐姐与妹妹两位女眷,曼柔才出生不久,而妹妹身子也仍未好全,如今裁撤用度,未免操之过急了吧。“她这几句话倒是说的有理有据,并不像她往日刁蛮跋扈的个性,想来这次为了来刁难我,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我勾了勾嘴角,可惜了,好不容易这么正经迎敌,还碰上了我,管家已经一年,府中的开支多少没有人比我更清晰。想来刁难我,未免操之过急了吧。
“姐姐倒不这样觉得,虽说是裁撤用度,但也不是日后会让妹妹与孩子吃不上饭,只是裁剪那些过度的开销,听闻妹妹甚喜金器,连那平日里用的器具都是金质,如今这位怕是不成了,若是换做之前但也是无妨,只是如今妹妹你再用这些个贵重的金器,怕是王上会觉得,是我们府里贪污,收了不知道多少的贿赂。对太子的清议有损,这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待的起的。”
瞧着蕊儿的脸色变了一变,这个时候用爷压制,是最能堵住她的嘴的好办法了,更何况别说爷没回来,就算是回来了,也必然是向着我的,索性我这节俭用度这招本身就并无什么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