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不是来跟他说范蠡的事嘛?怎么跑到花瓶那去了。该死的,他随便扯起来一个话题就把我带沟里了,差点忘了大事。
我松开他的下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下吧,这回我是来帮你的。”
我瞧着他疑惑不解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继续解释道:
“有人向我引荐了一个人,我瞧着人还不错,或许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
“你说的是范蠡吧。”
想不到他竟然一下就猜中了我的心思。他顿了顿,又说道:
“前些日子皓进曾向我举荐过此人,不过我瞧着他只会些阴阳之术,没什么真本事,不用也罢。”
阴阳之术?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位范蠡先生还会阴阳之术?那真是太棒了,会阴阳之术,再通晓些实战的理论,要是有机会得以用于实践的话,岂不妙哉?
“既然他人已经被推荐我这里来了,我自然是要来找你再说一说的,而且我瞧着此人倒是很不错的,反正如今越国缺少人才,若是误打误撞上一个有用的,更是好事啊。”
反正我是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了范蠡先生,至于他用不用你,那我可就不管了。
出乎我的意料,他既没有同意启用范蠡,也没有说不用,而是直接派了苦成去把请入宫里来,还找了一帮诸如石买,曳庸一类的不愿意一战的大臣,说是要请他们当场辩论一番,瞧瞧这位范蠡先生究竟有多大能耐。我寻思了片刻,觉着他说的也十分有道理,毕竟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大概也是因着他长得好看就答应了文种的请求,亲自走这一遭,这可不是我往日的作风。当然,用或者不用决定权并不在我,我只是给他一个再次见到王上的机会,至于能不能被王上认可,那就要看他的本事喽。
这样想着,我心下倒是也安了不少,原以为他这边要讨论政事,便会把我撵走,这次却出奇的没有,甚至还让我坐在帘子后面稍稍地瞧着他们的表演。和石买他们论战?还真是够难为这位范蠡先生了,且不说这石买久经沙场,位高权重,石买这个老头子本身就是个老顽固,连王上自己恐怕都说不过他,他现在倒要来要求这年轻的范蠡先生,做法未免太刻薄了些。
不多时,苦成引了范蠡来到了正殿,他朝着勾践施了一礼之后就站在了一边,不一会儿石买,曳庸,皓进等人也纷纷来到了正殿。勾践将身子隐在帘子后面,暗示苦成让他们开始。
一个苍老的声音首先打破了宁静,听着声音仿佛是石买在说话,他朝着范蠡问道:
“范蠡,听说你懂战?”
语气中尽是不耐烦,我依稀能揣测出这位石买大将军如今的心理,大王怎能让我与范蠡这等乡野村夫辩论,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这等乡野村夫能有什么见识,随便刁难几下,让大王瞧瞧他也不过是一介野人,没什么真本事。
“懂。”
范蠡睁开了眼睛,只回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一个字便将那份自信体现的清清楚楚。若是换做是我,在这帮老臣面前,应该会收敛锋芒,说一句,略知一二,但或许这个时候,就不该收敛谦让,大王想要瞧见的就是那种针锋相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凭实力将对方压倒,而不是他范蠡有多谦虚谨慎,礼让前人。
石买笑了笑嘲讽道:
“你懂的,怕是肉身之战吧。”
“肉身之战,至多武士之战,何必多问。”范蠡的语速极快,大概就是在石买才说完上一句,他这下一句反驳的话便跟着说了出来,语速快的人往往头脑的转速也要比旁人快,否则便会跟不上节奏。
“这么说,你懂得略战?”说话的是曳庸,曳庸与石买是为一党,平日里没少勾结,这位曳庸也是朝中的老臣,威望也不低,权利虽不及石买,但平日里倒也经常能听到勾践提他。
“略知一二。”范蠡微微一笑。这次倒是谦虚了起来,果然是个收放自如的人。
“多大的略战?”曳庸问道。
“小则固城守关,大则”,顿了顿,“挥师千里。”
“那时强兵之战,弱兵如何可战?若战必败。”说话的这个我倒是并未见过,但是他一句话便将问题推到了点上,之前打的那些太极也已经够多了,是该有这样一个人来把整场争辩推向一个高潮,而这个人就刚好成了这个推动者。
“何为弱兵?”范蠡却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兵寡即为弱。”
“你错了,兵之强弱并不在于兵之多寡。”范蠡否定了这位将军的观点。
“那我问你,何为弱兵?”一直在旁边站着,被边缘化的灵姑浮将军突然开口道,我对这位灵姑浮将军一直十分看好,性子也好,疼爱妻子,带兵时间也不短,经验足够丰富,比起他外父石买,又老实的多,是个有用之才。
“无义之师,方为弱兵。”
“何为义?”石买上前反问道。
“知道为谁而战,为国,为王,为天道,方为有义之师。”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听着叫人觉着每个毛孔都甚为舒畅,我瞧着他比起那些老将真的是强上太多。我回头瞟了一眼一旁一直认真听着的勾践,他的眉头紧皱,看不出他究竟什么意思。
“吴强我弱,如何可战?”
“用智谋与之一战。”范蠡抬手指了指说话的曳庸。又继续说道,“大国虽强,却更容易贪功冒进,小国虽弱,若能君臣一心,审时度势,把握良机,定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说到以弱胜强时,我瞧见灵姑浮将军的眼神忽然亮了,仿佛心中走了什么想法,其实大王这次让范蠡与他们论战,一来是像瞧瞧范蠡的本事,二来也是希望朝中多几个内心想要一战的人,而不是全朝上下都主张往后退缩,在吴国的压制控制下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