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爷爷前脚刚走,春姑娘就便接踵而至,在那刚苏醒的大地上舞蹈着,在那姹紫嫣红的花园中微笑着,在那碧油油的山坡上歌唱着。校园里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那盛开的桃花像一团团云霞,樱花树在阳光的沐浴下尽显浪漫,惹得蜂蝶久久驻足不愿离去。尹白月最喜欢江南的春天,因为夏天太酷热,冬天太寒冷,秋季又莫名其妙地悲凉。
大二下学期第一周的第一节数学课,对尹白月来说是最难忘的一节数学课,临近下课,朱教授拿起一根粉笔,语重心长地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数学吗?很多同学都说,微积分在生活中毫无用处,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学数学的目的是为了思考,人的一生不能停止思考,将来,当你成为了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人的时候,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了。”余音未落,教室响起了一片掌声。尹白月的眼眶有些湿润,她静静地凝望这个衣着朴素的老头许久,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那节课以后,很多数学课翘课的学生开始按时来上课了,课堂上玩手机的学生也少了。青春这条充满诱惑和荆棘的道路上,如果多几盏明灯,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少走些弯路?
这条路,注定还是要我们自己走完。
很快到了周五下午,尹白月熬过了最后一堂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的专业好像完全失去了学习的兴趣,反而对辅修专业抱有一点点期待。晚上的课是六点半开始,为了按时上课,尹白月只能在食堂匆匆吃完晚饭,她拒绝了同学晚上校外聚餐的邀请,也不知是怎样一种力量,促使她如此渴望课堂。
今晚上课的老师给尹白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很胖,皮肤有点黝黑,衣着简朴,挎着个帆布包,走在马路上应该不会有人看出她是位大学教授。
“同学们你们好,你们别看老师这么胖,老师晚上都不吃饭的,刚刚看到你们食堂有玉米卖,就买了根玉米吃。你们学校食堂这个玉米呀,糯糯的,很香,老师下次来呀,还想吃这个玉米。”这位接地气的老师还没说完,全班已经哄堂大笑起来。也许是习惯了温文尔雅和严肃认真,这个大妈级别的老师一下子让大家又开了眼界。
“言归正传,大家知道我们这学期要学的这本教材叫《成本会计》吧,”老师拿起一本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书,指着它说,“就是这本教材,大家有空去网上买一下,淘宝二手书很便宜的。”马云和淘宝,这两个创世纪的的名词,伴随着我们这代人成长,是我们引以为傲,家喻户晓的发明。
这位老师上课的画风和以往的老师有些不同,尹白月尤其喜欢,几乎没缺席过她的课。
“对了,给大家看一样东西。“老师说完就转过身去拿她所说的神秘之物,一个教室四五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等着老师的背后,充满了好奇。
”大家看老师这个包,“几十双眼睛立马聚焦到这个这个有点污渍的花布包上。“你们别看它土里土气的,这个是老师在澳洲买的,用了好多年了,都没洗过,一点点都没坏,质量老好了。老师的女儿,在墨尔本大学读研,也是会计学,不过她本科不是会计的,在座的各位同学呀,还是很有远见的,学个会计二专,自己以后也多个择业的机会。”
“好了,不多说了,我们继续讲课。”老师正聊得津津乐道,无奈时间有限,不得不转回课堂。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下课铃悠闲地响起,伴着洒在教室窗台的月光,让人不禁响起贝多芬那首《月光》,在黑暗中响起。
“白月,陪我去洗手间吧。”琳琳撅着小嘴,一手拉着白月轻轻摇晃着,一双炯炯的眼睛发出哀求的讯号。
“好吧!”这种烦人中夹杂着可爱的糖衣炮弹,尹白月不忍心说不。
“这个老师真有点意思,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教室,而且,说话也太接地气了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琳琳在卫生间里不停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看来对这个老师印象也是极好的,“白月,白月,你听着我说话了吗?”
“啊,什,什么,你说什么?”尹白月有点儿心不在焉,她从卫生间的窗子往外望着,眼睛一眨不眨,而外面一片漆黑,只能隐约听见昆虫的鸣叫声。
“大姐,你想什么呢?我说了这么多,您一句也没听进去呀!”
“呵呵,对不起嘛,要不你再说一遍?”尹白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地笑了。
“算了,不告诉你。”琳琳撅着小嘴,故作生气,头往另一侧扭去。
“好啦,上课去吧。”白月拉着琳琳往教室走,刚到门口就与萧云海迎面相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周围安静地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他走路的声音很轻,轻到难以察觉。这是第一次,他们擦肩而过。尹白月的目光迅速地扫过他的脸颊,只留不足零点一秒的对视,却足以让尹白月印象深刻了。
毕淑敏曾经这样描写相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尹白月高中很喜欢毕淑敏的文字,柔美而不华丽,素雅而不平庸。
尹白月一直很不解,这个萧云海,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孩,为什么自那次短信事件之后,就仿佛销声匿迹了?还是她的回应太过草率?让他失望了。她有些自责,却又不敢说出口,心中万般纠结。她几次点开微信,在他的对话框中编辑了很久一段文字却又毫不留情地逐字删除了。
又一个平静的夜晚就这样度过,那一晚,云淡星疏,微风徐徐,抬头就能发现夜空中最亮的星。
下课了,大家收拾桌面离开教室,在琳琳的拖拉下,尹白月和她俩基本都是最后离开教室的。她望着他离开教室的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