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时候咱们更应该同舟共济,绝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表现得紧张过度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诸位以为如何?”袁先生语气一转,眸光凛然。
众人心中一震,齐齐正色道:“不错,咱们都是王爷的人,这个时候当然要同舟共济!请王爷放心!”
楚王点点头,淡淡道:“那么你们都回去吧!管好嘴巴,照常过日子,什么都不必理会!”
众人答应,严御史忍不住又咬牙道:“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这里头穿针引线陷害王爷,叫老夫查了出来,老夫定然不会饶过了他!”
众人相继离开楚王府,楚王面上顿时一黯,轻叹了口气向袁先生道:“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先生了!幸好本王身边还有先生在!”
处变不惊,趁着冷静,永远能够从中寻找到突破口和机会,也就只有袁先生能够做到了。那些人平日里无事尚能用,一旦有事,立刻便慌神乱了阵脚,若论心智没有一个及得上袁先生的。
“王爷说哪里话,”袁先生语气十分诚恳,道:“承蒙王爷不弃看重,在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楚王轻笑,摇了摇头,一双明亮深沉的眼眸望着袁先生,道:“先生,本王不妨把话先放在这儿,如若过不了这一关,先生便赶紧离开王府离开京城吧!本王别的没有,银钱却还有一些,足够先生逍逍遥遥过下半辈子了。先生,这是姜某的真心话,先生一定不要推辞。”
“王爷无需太悲观――”
“本王是说万一,”楚王笑着打断袁先生,笑道:“这真的是本王的真心话,先生若起了猜忌,咱们可白认识这么多年了!好了,眼下先生可不能偷闲,即便先生想走,本王也是不会放先生走的,还有许多事要靠先生去安排呢!”楚王说着笑了笑。
他既然对外宣称病了,自然得将戏做得十足,相信要不了一个时辰,太医院的太医便会上门来。
“在下定不辱使命,王爷请放心!”袁先生的目光有些复杂,向着楚王拱手一揖到底。
楚王这次一病就病了十日。十天的时间,足够双方都将此事查了个通透,结果证明,何掌柜家的那种事果然并非个例,不但普遍,而且,许多人家要比何掌柜家更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在少数!那些爪牙其嚣张,凶残,贪婪简直令人发指!
何掌柜进京告状,皇帝亲自下旨三衙门并德高望重的徐阁老亲审案件之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附近州府,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向着大齐各个角落传去。
百姓沸腾了,所有受害者极其家属亲戚朋友都受到了鼓舞,无数的苦主向着京城的方向涌去。大家义愤填膺,都带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告状!
前往京城的官道,运河水路一时间车船马轿络绎不绝,人潮如同海浪般汹涌而来。
这一次,楚王的确是引起了公愤,真正的民怨沸腾!
“王爷,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袁先生皱皱眉,说道:“无数的百姓正往京城涌来,都是――唉,都是来告状的!越拖下去恐怕越不妙。从今日起王爷的病情便好转吧,在下这就跟大理寺那边说说,三日之后开堂,王爷以为如何?”
“你有多少胜算?”楚王皱眉。
袁先生目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道:“说不准。这个时候必定要丢卒保车,王爷只管认错示弱,一句辩白的话都不要说,其他的,在下会安排下去。”
楚王其实也是这么个主意,对于袁先生的具体安排,他是信得过的,只是,“会有人心甘情愿出来顶罪吗?万一当堂反悔,那就真是――”
为平息民怨,杀头抄家,家眷流放那是肯定的,有谁明知这个结果还肯合作?毕竟,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人?
袁先生冷笑,“这可由不得愿意不愿意了!若不愿意,那便是全家一起死,若是愿意,尚能保住家中血脉,不至于死了做个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总得有个选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楚王点点头,道:“东宫那边定然也会想到这个,别叫他们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爷放心,不会的!”袁先生胸有成竹,低声向楚王说了自己的计划。
楚王欣慰点头,笑道:“先生果然计谋百出,本王佩服!如若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一关,将来本王得偿心愿,定不会负了先生!”
袁先生微微笑了笑,不卑不亢拱手道:“谢王爷!”
袁先生很快与大理寺那边说好,三日之后准时开堂。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中大小官员,所有百姓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阁老心知肚明楚王装病,但还真就拿他没有法子。此刻听袁先生这么说,脸色拉得老长,冷冷道:“那么就定了,就是三日之后,等会老夫便会进宫禀告皇上,如若三日之后王爷不能到场,则视为心虚认罪,此案也不必再审了!你回去把老夫这番话一字不差的告诉王爷!请三日之后王爷务必到场!”
徐阁老听到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此事的传言,对楚王的印象简直降到了冰点,他怕楚王到时候又弄出什么理由拖延,便索性将皇帝搬出来把话说死。再这么耗下去,只怕真要激成民变了!
袁先生连忙答应,又陪着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回去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三日之后开堂,楚王竟然没有出现,一整天,楚王都没有出现。
众人皆惊。
徐阁老大怒,如实禀报了皇帝。
皇帝闻言亦大怒,立刻派出御林军包围了楚王府,刑部,大理寺,监察院将涉案主要人员的府邸统统围住,进府锁拿,抄家,一时间,天牢人满为患,处处可见哭爹喊娘的家眷们。
上京告状的苦主们则聚集在刑部,大理寺,监察院衙门口,每看到一拨人犯被锁拿押来便一阵欢呼,臭鸡蛋,烂树叶不停的砸过去,口内叫骂不已,想起枉死的亲人,朋友,无不失声痛哭。
最后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人涌往皇宫门前,成千上万的人跪下朝着宫内磕头,大呼皇上万岁,皇上英明!
明眼人见了心中一沉:这一下,楚王想不死都难了!
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楚王竟然不在楚王府中,楚王妃也不在!整个王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许进不许出,管家急得团团转也没有法子。好在这是楚王府,若是别的府邸,早已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
楚王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骑着马带了两个随从回来,他一出现,早已等候在此的御林军许统领便上前行礼,请他进宫面圣。
楚王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明日才开堂吗?明日之后本王自会进宫面见父皇,你们何至于如此?”
许统领顿时愣住,说道:“王爷您说什么呀?开堂的时间是今日,您并没有到场,所以皇上才――”
“你说什么!”楚王脸色大变,浑身冰凉。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遭人暗算了!
“王爷,卑职说开堂的时间是今日,王爷已经错过了。”许统领神色不变,道:“王爷,皇上有旨,一发现王爷踪迹便请王爷进宫,还请王爷不要让卑职为难,请吧!”
楚王微微冷笑,淡淡道:“好,容本王进府换件衣裳。”他低头瞧了瞧身上沾了泥土尘灰的玄色袍子,道:“本王总不能这副模样去见父皇吧?给本王一个时辰时间!”
许统领有些为难,瞟了一眼楚王的袍子,只得点头道:“还请王爷快一些,半个时辰后请王爷随卑职走一趟。”
楚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也行!”
楚王一进府,转得像陀螺似的差点没急白了头的管家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般飞奔上来:“王爷――”
楚王抬手止住了他的问话,沉着脸声音冰凉,问道:“袁先生呢?”
“袁先生?”管家愣了愣,说道:“袁先生不见了,不知上哪儿去了。若他在府上,老奴还能找他拿个主意,王爷,您看这――”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楚王又问道:“王妃呢?”
他已经明白了,出卖他的,正是他倚为心腹,重视如左右手的袁先生!楚王的心中顿时感到一片悲哀和冰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袁先生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出谋划策做了许多的事,原来他竟是自己身边最大的那一个蛀虫!等的就是关键时刻给自己致命的一击!
他做到了,而他这一刻也明白,他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因为他的事情,几乎没有袁先生不知道的!
“呵呵!”楚王笑了,笑得凄凉而无奈,此时此刻,他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妃?”管家愣了愣,苦笑道:“王妃在府上,正哭着呢……”说起来管家真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王妃,遇到事情光知道哭,什么注意也拿不了。
“王妃今日出府去了哪儿?”楚王没管楚王妃哭没哭,仍是问道。
管家虽不知王爷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还在这些没边的小事儿上纠葛,见他问了也只好回答道:“王妃早上接到信说王妃母亲周夫人得了急病,匆匆出了一趟王府,中午就回来了!王爷――”
楚王的心更凉了两分,他上当了!
上午的时候,袁先生急急忙忙来告诉他,说严御史那边已经查明,永安侯夫人跟此事有关,楚王妃恰好知晓了这个消息,气愤不过,正巧今日永安侯夫人出城去西郊红叶观音庙上香,楚王妃便带了人要去寻永安侯夫人的晦气。
这一阵子朝臣们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偷懒,这个时候,年东南应该在衙门当值并未陪着春霞出行。楚王一听立刻就急了,顾不得多想,立刻打马出了城。
无论春霞跟此事有没有关系,他都不会怪她。他有他要做的事,她也有她的立场,他不会因此而迁怒她!
如今她怀着身孕,万一被王妃弄出个好歹来,他岂不是要再一次彻底的失去?那种感觉他永远也不要再体会第二次!
他承认,袁先生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仅仅这一句话,就将他的心完全的打乱了,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赶上,尽快的赶上,阻止王妃跟他母妃当年一样,做下令他抱憾终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