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尾坐在桌子旁,微微的抬了头。他看着辞云,眼里盛满了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口叹息。
对于言朔的事情,他并不太好插手。
辞云看言尾沉默了半晌都没说出来什么,便隐隐约约知道他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在追问什么了。
辞云心里却在不停的猜测,一定是和蛇精有关,而言尾又没有将蛇精追回来,莫非是这之间有什么纠葛。但辞云只是在心里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其实辞云担心的更多的是:言尾这番欲言又止,难道是受到了蛇精的什么威胁?想到这儿,辞云不禁打了个冷颤,偷偷瞥眼去看了看言尾。言尾坐在那儿还在沉思。辞云收回了目光,心里不禁又想,或许是她想多了,上次蛇精还被言尾打的原形毕露,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未将蛇精追回来一事,辞云不再去想了,毕竟万事总会有结果的。
辞云给言尾斟了一杯茶,递给他。言尾接了过来,饮了一口茶,再放下茶杯,看着辞云,好不容易开口道:“若央……那个蛇精竟然是若央。”言尾一脸的不可置信,心中五味陈杂。
辞云愣了一愣:“若央是谁?”
言尾的目光盯向远处,慢慢的又收了回来。他沉着声,缓缓的说:“若央,是我兄长的结发妻子。只是现在不是了。”言尾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说:“他们成亲之后过了几年,若央不知怎的魔性大发,四处杀人。兄长尝试过很多次去劝阻,都没有用。结果若央竟然把杀意对准了我母亲……不过好在,母亲并无大碍。但至此以后,兄长和若央便彻底决裂了。”言尾说完便沉默了。
辞云仔细理了理思路,轻声问道:“那个蛇精,就是若央?”
言尾轻轻点了点头。
辞云便不再说话了。对于这件事,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并不太好插手。
言尾敛了情绪,神情缓和的站起了身,朝辞云做了一个微笑。
辞云也朝他抿嘴一笑:“都过去了,别太担心。”
言尾点了点头,走上前抱了抱辞云。
之后言尾告诉辞云,他想快一点去见言朔,好告知他关于这次所见的一切。
两人平静的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一早言尾就带着辞云离开了相思阁。
辞云刚她出相思阁大楼,一转身回头看,阁楼就已经不见了,四处是一片丛林。她的脚下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刻在铁皮上的图案。辞云以为是先前的那个狐狸图案,低头凑近一看,上面刻着的是一个翩翩起舞的女子,面目并不太清楚,但仍让人不禁觉得,这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辞云盯着这图案看了好久,言尾准备起身要走,却发现辞云还未跟上,一回头,她竟还在蹲在地上看着那副图案。
言尾莞尔一笑,走了过去,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道:“在看什么呢?”
“这图案上是谁?”辞云看着图案,目不转睛的道。
言尾看着图案,面上并未显露什么神色,眉眼之间却藏着点点宠溺和爱意。他没有回答。
辞云看的有些出神,这图案上翩翩起舞的女子,好似天女。素手拈花的姿态,手高高举起;侧身起舞,衣袂翩翩,像是嫦娥奔月;俏丽的侧脸,依稀可见的
绝世芳颜。
“天女么?还是嫦娥?”
言尾不语,他看着辞云看的如此出神的样子,愉悦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痛楚。
辞云没得到回答,她便不再问了。她在心里猜测着,会不会是言尾的母亲,那样动人的姿态,应该也只有他母亲才能拥有了吧。如果不是他母亲呢,又会是谁?
越是这样想着,辞云越发觉得心里有些生气。可到底为什么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回头看了眼言尾,他正巧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辞云先把眼睛撇开了,自顾自的起身往前走了。
辞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生气,她一想起图案上那个像天女一样的女子,心中便一阵的冒烟。
她是嫉妒那个天女吗?
也没有。
言尾跟着辞云身后,隐约发觉辞云有些不对劲。他走上前拉住辞云的手,辞云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辞云并不偏头看言尾,她眼睛盯着前方,眼中也没有什么风景。
言尾在心底叹了口气,紧步跟上辞云。两人一声不吭的走着,很快就走出了丛林。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辞云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轮夕阳挂在天边,泛着霞光的西方天空,映照在辞云的脸上,她的脸颊上也一片橙红的霞光。
言尾悄无声息的揽了辞云的腰,辞云本能的想要推开,手刚碰到言尾的衣服,手便僵硬了一下,手收了回来。辞云的手僵硬在空中,最后在踟蹰中缓缓的放下了。辞云就这么任由言尾抱着,麻木着。
言尾带着辞云接着往前走着,中途他对辞云道:“很快就能到我兄长那里了。你不要害怕,他待人很和善。”
辞云听着,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言尾看着辞云麻木的样子,望着他的眼中深潭一眼望不到底,但细细的痛楚和欲言又止留在了他的眉眼之间。辞云只瞥见了一眼,暂时不想去深究。
言尾说的很准,很快,辞云就看见了一座座灯火通明的、像是宫殿的殿宇。
还未走近便见离殿宇有些距离的地方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赫然的几个大字:柯山庄。
殿宇的大门口前,是一个长且宽的石梯。
石梯的两旁尽是繁华锦簇,星星点点的蓝色的勿忘我花,盛开在石梯的两旁。聪石梯上去,便是殿宇的大门了。大门两旁有杉木制成的柱子,柱子上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只是简单的刻着一只甚是美丽的九尾狐。仅仅是如此,这大门的外观也给人庄严朴素的静谧。
推开大门,大门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偌大的院子,零星的种着一些秀竹和一些矮矮的灌木丛。院子里人很少,只有几个仆人,几乎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倒是小动物特别多,时常会有几只小狐狸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这些活物,似乎全都看不见言尾和辞云,辞云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没有丝毫的异常,反倒是平常无比,似乎不曾有人来过。
言尾引着辞云,一步步的走近大门内。
或许是言尾施了障眼法吧,辞云猜测。
直到走过了庭院,又进了一扇门,才发现真正的楼宇。正前方的殿宇,匾额上刻着“芮央阁”三个行楷字。
左右两边的殿宇,要比中间的阁楼小一些,匾额上也分别刻着“居正室”和“衾心阁”。三座殿宇,气势恢宏,庄严肃穆,庄重之中带着几分宁静,倒是个宁养心神的好地方。
辞云随着言尾,在一片灯火之中慢慢走进了芮央阁。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书香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竹墨清香,沁人心脾,宁神怡人。
开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屋内之人,有轻轻的脚步声阵阵传来。辞云听着这阵阵逼近的脚步声,不禁紧张了起来。被言尾牵着的手,无意间的握紧了言尾。
来人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袭青衣,负手而立。
丰神俊朗,两袖清风。用在这人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人还未走近,声音便传了过来:“青之,你可算才来了。快来歇息。这位是辞云姑娘吧,快请快请,里边坐。”
青之,是言尾的字,族中长辈都以字称呼他。
言尾见了兄长,愉悦之色显露于形。他快步走向言朔,言朔拍了拍他的肩,无言胜却千言。言尾还不忘回头牵过辞云,辞云莞尔一笑,微微作揖:“见过兄长。”
言朔倒是热情无比,招待辞云随言尾一同进了他的书房。又亲自为他们斟了茶,三人对坐在一起,饮茶闲聊。
言朔首先开口道:“青之你先前告诉我,要过几日才能到柯山,怎么今日就到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言尾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儿,道:“兄长,近日你可曾见过若央?”
言朔愣了一下,神色迟疑了些,道:“未曾见过。你见到她了?”
言尾点了点头:“我在来柯山的途中,遇到有人说附近有妖怪作恶多端,我意欲降伏它,却没想到,那妖怪,竟然就是若央。”
言朔沉了一会儿,并未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我与她,早就断绝关系了。”
辞云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的喝着茶。
言尾有些疑惑,又问道:“兄长,当年你和若央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言朔饮了一口茶,眉头不深不浅的皱了皱,微微的摇头:“都过去了,若是当真有误会,也解不开了。”
言尾看着言朔,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言朔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把话锋转向了辞云,和善的看着辞云,道:“辞云姑娘可否愿意在此住上几天,言某定当全力侍奉。”
这回轮到辞云发愣了,她干笑了几声,看了看言尾,道:“我听言尾的安排。”
言尾看辞云怯生生的样子,偷偷的笑了。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妥当。辞云姑娘在此地好生歇息,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定会全力安排。”言朔站起了身,甚为礼貌的对着辞云道,说完做了个揖,便出去了。留下言尾和辞云坐在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