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叶至说想了想,出了自己家的门,来到了邻居家的家门前。邻居家住的是张婶一家。张婶的女儿当时和幼年的叶至说玩得挺好的,但实际上两人的年龄差有……十一岁。如果没错,这是八年来,叶至说第一次造访张婶家。
按了一声门铃。
等了一会,门开了。开门的人是张婶。是和记忆中差别不大的脸。
“我还会记得这些东西啊。”叶至说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句。
“是小叶啊,好久不见啦!”张婶看见外人是叶至说时格外地欣喜。叶至说感觉下一刻她就要拉自己进屋坐坐了。
“……不用了。”叶至说这样的一句心里话话却说出了口,说实话这样有些毁气氛。
“嗯,什么不用了?”张婶这句话听得很是清楚。
“没什么。”叶至说摇摇头。“我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打声招呼。新年快乐。也顺便转告一下阳叔就是了,我就不进屋打扰了。”叶至说把自己的目的简明易懂地直接说了出来。
“哦,新年快乐……女儿不在都有点忘了……”张婶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就往屋里跑。“小叶等等,我去拿红包去。”
“……都跑走了。”叶至说刚刚想谢绝然后离开,但张婶就已经跑进去了,叶至说还可以在门口听见阳叔和张婶的说话声,具体是什么叶至说并不想管。
不一会,张婶手里就拿着一个红包匆匆走来:“来咯来咯。”把红包递给了叶至说:“老头子托我对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嗯,好的。那我走了。”叶至说把红包收好了,点点头就要离开。
“诶,小叶,等等。”他被张婶叫住了。
叶至说转回了头,看着张婶。
“你爸妈也不回来吗?”
叶至说点了点头。
“我们女儿也没有回来,昨天也没有联系。应该有什么事情吧——小叶要来我们家吃饭吗?”
“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了。”叶至说谢绝了。
“……”叶至说看她还是有点犹豫。
“那,没事我就回去了。”叶至说礼貌地点了点头。
“好的。”张婶也点了点头。
……
“这就是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吗。”
张婶看着叶至说走回自己家里关了房门才关上自己家的门。
……
……
却是下午,叶至说家的门铃就响了。
叶至说没有订快递,也没有外卖,也不可能是什么坏人。叶至说透过了猫眼看到的却是张婶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外。叶至说就打开了门。
——有点角色互换的感觉。
“有什么事情吗?”
张婶没说什么,笑着把自己手里的一张看起来很精致的红色小贺卡递给了叶至说:“中午女儿打电话过来了,还有这些东西是她用快递送过来的。她说,她要结婚了。送过来的这些是请帖。”
“去参加婚礼是吗?”
“嗯。”
“挺突然的吧。完全没有一点征兆。”
“是挺突然的。本以为女儿在外面自己过的挺好就行了。但是中午一个电话打来就说自己要结婚,场地都订好了,请帖都做好了,人也确定过了……一开始的确吓到我们两个老人了。她说交往了两年半,最后决定在一起——我们可真的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张婶的脸上的笑多了一份无奈,“我们二老想了想,这是孩子的自由,她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们也应该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就像……没什么没什么。”
叶至说猜的到张婶后半句话想说的是什么。
“她给我们的请帖只有十一张,说是‘只允许老爸老妈带自己最铁的朋友来’——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呢。还说有一份是留给你的……”
“那孩子也挺想你的吧。”
“……好的,我保证去。”叶至说点点头。
“这么快,那孩子都要结婚了呢。”张婶感概了一句。
“……婚礼是在八天后没错吧?”叶至说研究着婚礼请帖,问了一句。
“对的,她自己在那边确认过了一遍,在电话里也叫我们确认过了一遍。”张婶给出了“这请帖上写的东西都没有一点毛病”的答案。
“……为什么,举行婚礼的地方是……国外?”
“呵呵,她的个性吧。”张婶说这句话时语气居然有一份的俏皮。
“......那好吧,算是旅行团吧。”
“那好。我就走了。”张婶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叶至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张婶:“张婶,等等。”
“嗯?”张婶转回头笑笑。
——不得不说角色互换了。
“您有空吗?”叶至说的神情挺正经的。
“有空。”
“能否......给我讲讲关于你女儿的事情。我想听听她的故事——还有我过去的故事。”
“好呀,在哪里说?”张婶的兴致上来了。或许老一辈的人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些回忆了吧。
“请进屋说。”
......
......
“又有了新的故事了吗?”那个人手里捧着书,不用抬头也知道叶至说来了。
“关于张婶的女儿的故事。你还是有印象的吧。”叶至说坐在了原野上,篝火已经熄灭了,围着篝火的枯树干也没了,四周地上除了那两棵依旧挺立的大树以外,又多了一个挺大的野营帐篷,可以当一个不错的小家——这就是“野营地”了。
“你最近的生活很是平常呢。”那个人却说了句完全无关的话。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喘息机会。——我想要多享受一下这样的喘息机会。你也是这样不是吗?”叶至说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认为,现在唯心和唯物世界的交融又到了哪一个地步了呢?”那个人合上了书放在了手边的地上。
“你说呢?”
“......试一试?”
“好的。”两个人站了起来。
......
“啪——”叶至说打了一个漂亮响指。在他的面前,瞬间撕裂出了一个黑色的漏洞,这一片扭曲的黑暗逐渐地蔓延开来,吞噬着空气向着那个人逼近。
“哦?”那个人手中无数的白色粉尘凝聚,渐渐凝实成了一把金色长矛的样子,插在地上,从它那美丽古朴的纹路中透出了一种强大的威压。一时间令那片黑暗停下了吞噬的脚步。那个人微微笑了笑,盘旋在空中的白色粉尘在他的面前再次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把细长的白色长剑。黑色面对着充满着威严的金色长矛无可奈何,只好尝试着绕过长矛继续向着那个人扑去——就像水流遇到石头一样的。他手持着白色的长剑,对着那一片不断蔓延着的黑暗狠狠地甩了出去。长剑与黑暗相互接触,然后一瞬间相互湮灭了。
“还可以吧。”
那个人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金色长矛,举在自己面前,有耍帅的嫌疑。
叶至说面对他只是笑笑。
“走!”那个人朝着叶至说掷出了手中的金色长矛。金色长矛居然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抖动着,有种即将撕裂开空间的感觉,而长矛本身飞到极其迅猛,完全不是之前那一片用“蔓延”形容的黑暗可以比得上的速度。
长矛破空而来,叶至说的面前却又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门。长矛撞在了黑门之间,却没有立刻冲破黑门的阻挡,而是像是遇上了泥潭一样一点点地陷了进去,很慢很慢地陷了进去。明明是一扇很薄的黑门,但金色长矛就算是陷入其中始终也穿不过,就像是在门中湮灭了一般。而那剩下的金色矛柄,也仿佛是被从门中渗透出的黑色给包裹了起来,渐渐黯淡无光。
叶至说笑笑,黑门一吞噬完了金色的长矛后,便自我崩塌了,空间仿佛水一样填上了那一块空缺,仿佛无事一般。
“这就是平衡呢。”那个人摊手。
“是处于规则之下的平衡。”叶至说也摊手。
“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然后发现自己就应该在那个世界里老实一些了。我不想现在就毁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要遵守它的规则。其实去那里,本身就是一种‘破坏’,它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得过且过。”
“......那里,是什么样子?”
“没什么。是充满着‘可能性’的地方——就像人一样......还有,这个世界。”
“好了我明白了。”
“......你知道就好。”
“......”
“好了,说你原本想说的事情吧。”那个人坐在了地上。
“张婶的女儿要结婚了。”叶至说也坐在了地上。
“就是为了这样的事情?”那个人纯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不会那么简单的吧。”
“对啊,我有自己的想法。”叶至说点了点头,“我是来征求意见的。”
“能够征求意见的人就我一个吧。”
“是的呢。”叶至说不禁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自由了,你如果可以承担起那一份责任,你就去做吧。我会尽力地去帮你的。”
“怎么帮呢?”叶至说开玩笑地说,“我是说现在。”
“......相信我就是了。”那个人眼睛中的笑意不减。
——这是“自己”对“自己”的秘密,自己也不能说。
“那我走了。”叶至说站了起来,“晚上我还会出门走一走。”
“去哪里?”
“去公园。新年的第一天,我相信还有人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