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得,这瘸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站起来了,不知道台上那人是谁吗?谢家少年蕴啊,谢蕴可是当代谢家冉冉升起的夺目新星,不但样貌好,连诗词歌赋也是极好,绝对的九品良才,如今正是谢蕴游学的时候,在拓展学识的同时形成并宣传自家观点,形成一批自己的圈内人,或者说粉丝,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影响力。
也确实有士人向谢蕴聚拢,以图将来。
谢刘两家交好,谢蕴来此并不意外,刘家自然会为他召来士人,开讲法门。
根据我的观察,刘家不谈信仰仙神供奉仙神,不谈前世来世,只谈今世,谈钱,谈物资,谈粮食,谈人口,谈教育,谈行商天下,谈南来北往,东海西山。这也很合我的胃口。
那天早饭的时候刘伯庸就说了,他认为,那些叫你信仰他供奉他的仙神都是骗人的,人只能信自己,信亲友,信师长,信乡邻。不知是不是被那通智给伤得太深,青侯刘伯庸非常讨厌佛仙。
刘伯庸简单的提过一嘴,他欣赏孔子儒家,也欣赏荀子法家。
法家和儒家有渊源,都是今世之学。
对于此我很是赞同的,我说,孔夫子的学说才是立德立言立行的教化之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太平盛世应当是万民开蒙有教无类,开学校以启发民智,开科举以取英才,要聚民心凝民力,共开大世!刘伯庸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笑着夸了一句,你这墨子传人尽然还懂儒家之道,不错。
我回过神来。
我抬头看天,天上白云飘飘。
我抬头看台上,那小屁孩在台上好大威风。
我运气全身,朗声高喊:“那台上的小孩,你耍什么威风,欺负一个残废你很了不起吗?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不知道尊敬残疾人吗?残疾人本来就很可怜了,你还欺负,你好意思吗?大家不都是过来谈玄论道的吗,何故看不起人?”
那台上的人脸色一白,想不到还会有人这样说他,情不自禁的说到:“我是谢家谢蕴!你是哪来的闲人?可有品评,可有功名?如果只是山野村夫,本公子不屑和你废话!”
我怒道:“什么谢家,王家的,就这么仗势欺人吗?不给残疾人活路?张口就大帽子扣下来?放火还是立威啊?”
突然有人喊:“庄主到!”
我抬头看,刘伯庸走进来笑吟吟的说:“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那红唇白齿的少年朝着刘伯庸施了一礼:“刘伯伯,你这门客好生无礼,不守时,闯厅堂,还振振有词,我观此人品相不佳,有何能力能当庄主门客?”
刘庄主大袖一挥:“蕴,待人宜宽,方是君子之风!此乃墨子一脉的传人,寒山先生,我待他以先生礼,是个有本事的!来,寒山先生请上座!”
刘三立即过来搀扶,扶着我走到上面。
我也不扭捏。欣然坐下。
台下叽叽喳喳:“墨子?墨家的人?好久远的名字,那帮要颠覆皇权的疯子,还没死绝吗?”
看下面那些变了脸色的人脸,我觉得我是不是咸鱼翻身了,从被辱骂变成庄主座上宾。
刘庄主笑吟吟的问道:“公子蕴,之前说到哪了?”
谢蕴说到:“正在说天道邈邈,我以为天道遥远,求天道就需弃人道,以人道换取天道!”
刘庄主又问:“怎么才算去,又怎么才算求?”
谢蕴说到:“西方佛说,五大皆空方能成佛,放在道家就是悟得无为方能大治,人道性贪,被金银酒色蒙蔽,超脱不了世间结界,人道是什么,无非就是吃喝拉撒这些肮脏污浊的行为,只有抛却污浊的人道,专心那心灵空明的法门,才能发现无上天道。”
我嗤笑:“从你这么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谢蕴侧目:“想不到你这山野村夫倒也懂些道德经。”
我继续嗤笑:“却也是略懂,不过我认为无粮不能果腹,无衣不能蔽体,你那追求无上法的法门,最终无非就是成为一个不吃不喝不穿的死物,人之肉体焉能不吃不喝,不吃不喝不为的死物最终不过就是个灭亡的死物罢了,如此死物对自己对他人对天下可有半点好处?你一人练了也就一人亡,十人练了就是十人亡,天下万民真要向你这般,从此人类灭绝,天下间尽是走兽了!”
谢蕴反笑:“你这个山野村夫怎知无上天道!”
我心里笑,万千仙界的仙人如果没有身与道合尚且还需采集仙灵之物来弥补损耗,而且道法高深的修士也并非不进食,只不过由传统的进食方式或者说能量吸收方式转变成吸收外在灵气而已,而且有些修士对灵气的贪婪不亚于贪吃之人。
我不再搭话。
我追求的是把这和地球如此相似的地方按照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打造,我要有完备的工业体系,能造蒸汽机内燃机涡轮发动机,我要完备的科研体系,能研发电脑手机互联网,我要完备的娱乐业,有好看电影电视,我要有完备的医疗卫生体系,能处理生活垃圾保证身心健康。我之大志,你们这些古代人谁能理解?!
刘庄主问:“可还有要说的?”
谢蕴摇头。
在场的另外一个谋士登场了,看衣着不是庄上人,想来是外面来的,此人说到:“鄙人吴就,天下间佛道鼎盛,唯独刘家庄不兴,如今北方胡国和我之大晋,皆崇佛敬道,必然是有原因的,而且我可以证明那些佛道可都是有法力在身的。我在建康亲眼所见,有一老爹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口鼻出血,抖动不停,却被一个路过的老道长抬手运气,不久就精神焕发,恢复健康!如此神仙手段,活死人肉白骨,真是仙家手段!”
有庄内门客感兴趣了:“那道长叫什么名字?”
那吴就说:“我上前一问,才知道那道长叫马乘风,这马乘风马道长可是陛下亲自御赐官身的,乃是护国道长,这悬壶济世只是小术,主业还是驱魔除妖,我得了道长的教授才知道,这天下间是有妖人的,就是那些山林走兽,如果得了机缘就能幻化人形,出来害人,而道长的责任就是除妖护国。”
有人问了:“眼见为实,你可真看到过妖物?”
那人点都到:“那是当然,我后来跟着马道长还真除过妖,这妖怪可不得了,长成人形,行走在集市之上,被马道长一眼识破,然后使出法力神通,用那捆仙锁给抓到一个巷子内,二话不说,直接砍了头,现出原形,就是个大野猫,那场面真就是让人难忘!”
周围人哗然:“这天下间还真有妖物?!”
价值观的颠覆是震撼的。
我心里疑惑,这天下真有成了精的精怪?得抓紧时间调查了。
我看那眉飞色舞的吴就,和听的入迷的谢蕴,我很不喜欢,问道:“敢问吴就兄台,这道长跟这野猫精可有恩怨纠葛?”
那吴就摇头:“哪有什么恩怨纠葛,不过就是除魔卫道了,他是化了人的妖怪,可不就要杀了么!”
我说到:“既然是化了人的,为什么不把他当人呢?如果把他当人,那不分青红皂白就地正法,岂不是草菅人命?”
吴就奇怪的看着我:“你这人,好生奇怪,左右不过就是个野猫罢了,死了就死了。”
我不再言语。心里却腹诽不已,万物有灵,为什么合该你人族得天地之机呢?这左右一个死野猫的话语说的太过残忍!
为了天道牺牲人道,这话也是残忍,为了人道,虐杀妖道,这手段也是残忍,这残忍的修行可是要修出魔来的!
又有一个外来人开口了:“如今佛道天下,皇室尊崇,现在这些仙师需要人口供奉,少不得要各庄子鼎立相助,让渡些贫民出来供奉神仙了。这是晋的大事,也是每个臣民的本分。”
刘三小声的给我解释:“这个主意坏的很,庄上的贫民进了佛院道院就出不来了,没有仙师允许,你就一辈子都在院里了,生死都是佛爷说了算!他们也真不把贫民当人看,左右不过是个畜生罢了。”
我有些气恼,我张口就来:“你这主意坏透了,贫民在佛爷道爷手里与猪狗无异!怎能如此!”
刘三有些凌乱,我也就是小声给你解释下题目背景,那是让你直接说出来?
在场也有人看了看刘三,刘三有些尴尬。
谢蕴看向我:“人分三六九等,那下三等的贫贱之民本就如那无根浮萍,如今给那仙师坐下当个小童,也是缘法,你这人好不识趣,况且,那贱民都巴不得能被仙师选中,何来猪狗一说!”
我说到:“只要是人,人人平等,都应该入蒙学,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整日品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多少英雄豪杰被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给打灭下来,如今大晋偏安江南,我看你们这些高等人士也不过如此!”
谢蕴被我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嘴巴直哆嗦。
我又笑:“你们这些愚生,可知未来大势?”
谈到我那令人激动的未来,我有些激动,我站了起来,走到大画板前,这大画板是我很久之前建议准备的,在薛掌柜那就有,用的是碳笔书写,青侯看着好用,这次就拿过来到谈玄论道会上来了。
我激动的说:“你们知道未来大势吗?知道我们的皇天后土是什么样的吗?”
底下有人说天圆地方,有人说盘古开天,天地混沌如鸡子。
我拿起炭笔,在画板上画了一个圆。
我点了点这个圆:“我们脚下的地是圆的,所以我叫他地球,我们就在地球上。”
我画了简单的太阳系,说,这是太阳,这是月亮。
我又在空白处画了地图:“这里就是我们所在之地,大晋。地球很大,大晋很小,应当去探索周边的好多好多资源!而不是在这里空谈!我们应当去实验室里,看物料性质,研究天地治理,创造天地灵物!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吗,有吃不完的粮食,有喝不完的美酒,会有一日千里的火车,会有翱翔天宇的飞机,会有铁甲巨轮航行海河,更会有千里传音设备,这工程浩大,需要全民之力,所以我们要广开蒙学,让所有人都识字认字,要让所有人都能为那大势贡献智力!而不是为了某人某些人的利益硬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人为的隔绝民智,拖累时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