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才第一次认识到南宫衍这个人,或许她从未了解过他,现在也是。
他心思,就好似海底针。
她又怎么能想到,在玄界,他缠着她时心里想了这许多呢?
南宫衍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她随时可能离他而去,而他承受不起这样的痛苦。
南宫衍一定不知道,此时他的脸色是多么苍白。
颜婳悲悯道:“别害怕了。”
你有没有这样爱慕过一个人。为了她,你可以强撑着风轻云淡。但她一句话,又能让你溃不成军。
南宫衍虚阖上眼帘,光影勾勒出颜婳的身形。
她是女子中高挑健美的,但跟男子比起来还是娇小。
她看起来瘦弱的肩膀,其实坚实牢靠,她是如何扛起那样沉重的担子,撑起一片天的呢?
南宫衍上前轻轻虚环住颜婳的肩,拥抱着她。
他在她头顶侧方低声呢喃:“我不怕了。”
他把脸轻轻贴在她的发上:“因为有你。”
颜婳不喜和他人太过亲近,这样能拥抱她的机会很少。这次颜婳能允许南宫衍抱着她,也是因为他的状态极为不稳。南宫衍把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给她被冒犯的感觉。
南宫衍转了玄修后,他们的法力就同宗同源,颜婳能感到他玄力的紊乱。
南宫衍在天罚后受的伤并没痊愈,而神魂上的伤是复杂而棘手的,颜婳只能为他梳理一下,暂时把伤势稳定下来。
天罚之下的伤,人间根本没有可以治疗他们的药材,南宫衍和颜婳只能慢慢靠着自愈的能力恢复。
神魂之说缥缈至极。作为比人修丹田、妖修内丹更重要的存在,神魂无处不在。但太的藏匿之所是摸不着的。一个修士的神魂可能在他的丹田、心脏……甚至可能没有藏于他自己身上。修士只把神魂所藏匿之处笼统地称为神府罢了。
南宫衍的神魂则储在成瑾的识海中,这只有他本人和颜婳才知道。
颜婳轻轻把手虚放在他头顶,南宫衍顺势盘腿漂浮在空中。颜婳并不是个医修,她并没有那种治愈一切的能力。
南宫衍知道,要想留在人间就得吃这点苦。
颜婳幽幽地叹一口气。他这哪儿是放下权势了呢?分明是执念难消。
南宫衍期期艾艾开口:“我不是贪念权势,我只是想改变前世……”
颜婳没再纠缠这个,平和道:“你还记得你在玄界刚恢复意识那一阵子吗?”
“记得,如果不是您,我现在还是三生石旁一抹浑浑噩噩的游魂。”
颜婳摇摇头:“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能耐重聚了神魂。是你自己有天赋,你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玄修。”
剩下的,颜婳没有问。可你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妄自菲薄呢?前世的南宫衍跟现在是不一样的,是成瑾那样,有自信能独挡一面,成为一个独立自强的人,甚至想着日后能超过她。而南宫衍,他好像是依附她而生长起来的,提都不能提分开。
南宫衍苍白地笑了笑:“那都是您在帮我。我才恢复意识时,只有待在你身边才能正常生活。”没有你,我是谁呢?
颜婳沉默了,她总是对这样的南宫衍心软。才恢复意识的南宫衍什么都不懂,常常做错事惹她生气。在恼怒的她面前,他也不敢出声烦她,就是不停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昭显自己的存在。后来他的神智更加健全,她一生闷气,他就迭声喊她的名字,直到她应为止,就像今天他敲窗一样。
颜婳没再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