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勤的拐杖敲击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在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看清楚了门口的人，大门上的两个红灯笼，随着南方的吹拂摇动了几下就平静了。
眼前的男子如同此时的皓月，皎洁俊逸。
”很抱歉！我不是你要等的人。“不勤开口。
那人也观察着不勤，之后转身进屋，留下一句话：
“进来喝杯酒？”
这个人就是在公主府住着的宋羡。
不勤笑：“好。”
‘嘟——嘟——嘟——”每一声都那么响亮。不勤终于皱眉头心想：她是不是故意没有给拐杖包布条，这声音也太吵了。
宋羡走进去，然后去一个格子架哪里，格子上面有各种瓶子，罐子，看着应该是装酒的。
果然，宋羡看了一下，抓起一壶酒过来，拿茶杯当酒杯，拔开盖子，给两个人倒酒。
宋羡举起茶杯说：“宋羡，行舟的夫君。”
不勤同样举起酒杯，说：“不勤。她的······算是哥哥。”
不勤说她的哥哥的时候，想起了这些年，他跟她的敌人关系，不禁苦笑：算是哥哥吧！这么些年，说不定她都忘记自己有那么一个哥哥了。
宋羡没有理会不勤的不对劲，把酒喝下去，不勤也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宋羡问，不勤，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在行舟的嘴里这个人是她的宿敌，刚刚的介绍？哥哥？
宋羡不怀疑这个哥哥身份就是因为他们太像了特别是眼睛，不勤这个人睁大眼睛的时候真的很像行舟的眼睛，别人以为差一点，可能就是因为他左眼的那种沉静灰白，但是只要单看右眼，真的很像。
“被人追杀，就躲这里来了。”不勤说，没有打算隐瞒，可能跟行舟心意相通，他莫名其妙地有点相信眼前这个人。
“周洲带你回来的？”
“周洲？啊～是。”不勤想起这个名字了，就是那个每一天匆匆而来，急急而去的女太夫。“你怎么知道？”
“这个公主府被皇上的明凤卫把关着，有能力带你进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行舟，一个就是周姑娘了。”宋羡回答；“而且，那样子包扎的，只有周姑娘。”
不勤看腿上那个打蝴蝶结，笑了笑，自己还真的没注意这些。
“听说宋大人跟公主签了和离书，为何在这里？”不勤问。不勤问起霍行舟的事情，最新消息就是宋羡跟行舟和离这一件事情了。
“等她。”宋羡只说了两个字。
“你爱她，那为什么······”
“不勤弟弟，你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宋羡问。
“哥哥。”
“哥哥？宫中那位又是谁？”宋羡问。
“行舟认为那个人才是她的哥哥？”不勤问，说到这，他觉得优点伤心。被人害了还夺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如果那个人以自己的身份做了什么对不起行舟的事情，他死也要把他杀了！
“······”宋羡没有回答，但是这个态度就表示了答案，宋羡喝了一口酒问：“你是真的？”
不勤不说。
宋羡问不勤：“在关外呆那么久，回来京城感觉怎么样？”
不勤嘴角一笑回答：“比之以前好两倍，宋大人觉得这个称赞可好？”
却是比十年前好很多，新帝登位之后，因为先王而荒废的大秦变化很多，但是跟现在比还是差很远。此次一路从西到东，他发现十年的时间，大秦真的变化很多。
“其中有她一半的功劳。”宋羡说；“我不知道你以前为什么跟她做对，但是如今她已经回不了北地了，你就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了。”
这话出来，不勤就知道宋羡知道自己以前的作为。“以前忘记了很多事，不知道她是我妹妹。”
不勤开口，算是解释吧！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解释还有必要吗？那个一同出生的妹妹会原谅自己吗？她是保护大秦的将军，保护一方百姓，而他是敌人的军师，七八年来一直出谋划策，害得边境不安宁。
“这一次你进攻凉州，让大秦损失很多，也让幽城的百姓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宋羡说。
“……你要把我抓起来吗？”不勤一只手拿着茶盖在桌面转动，一只手拿着茶杯喝酒，他不是宋羡，一口酒一口酒的喝，都是一茶杯见底。
“你是大秦人吗？”宋羡反问。也是在确定不勤对与大秦又是怎样子的想法？是大秦人吗？如果是，你为什么要对付大秦？
不勤沉默良久问宋羡：“我能信你吗？”
“你的决定，害了很多人，大秦的、大月国的、女真族的、蛮族的、胡族的。”宋羡说到这里，有点愤怒的意味。
不勤却笑了：“你从小到大，应该生活在美好里面，所以才会如此天真。都说宋羡先生，慧及圣者，看来还是人们过度推崇了。”
宋羡沉默，他似乎明白不勤的话，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行舟对打仗死人这件事情那么淡薄。
“宋先生，就算没有我，这仗也会打起来，只是可能不是现在的结果，可能真的不会死那么多人，但是也可能死更多的人。是非功过这种东西，我的行为在这时，在以后，都无法评说。
很多东西是大局所致，你知道小月国跟大月国打起来了吗。你知道胡族绕过蛮族进攻了大月族后方吗。你知道我离开之后，蛮族打得女真族溃不成军吗。
你知道这一系列之后，又会有多少人死去吗？
你或许会知道，但是只是一个数据，你看到几百几千几万这种字眼，但是我和行舟跟你不一样，我们是亲眼目睹这一切，并且参与其中的人。生，离，死，别。对我们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说实话，虽然我后悔所做的一切，但是其中好坏，我却不认为你可以来评判的。
在大秦百姓的眼里，我可能是十恶不赦的人，策划攻打他们，抢他们粮食的人，但是在女真族，我却是他们的英雄，我让他们得到了粮食，有了生的希望。
你可能会说，抢是不道义的，夺是不仁慈的。不是我们愿意这样子，而是环境之下我们想活下来，就是要去抢，去夺，一场大雪，一场瘟疫，我们可能就玩完了。
北边没有肥沃的土地，没有适合的作物，你觉得我们跟大秦说：啊——求求你们，给我们田地吧！我有了生活的土地，有了吃食就不会侵略你们了，不会抢你们的了。
这话出来，谁信？······你们不会信，部族饥饿的子民也不信。
再另一种说法，假如大秦跟我们说：来吧！做我大秦的百姓，我们就给你们土地，你们的生活会变得富足！安定！
你觉得这可能吗？就算可能，我们会信吗？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
仁慈是对内的，政治不是佛主，军事不是佛法，他不普度众生。”
不勤说了很多，继续说，他可以说出长篇大论，但是他只说了一点点，因为口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