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人此时应该恨我。”年必甘说。
“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何况，你现在有一个很厉害的帮手。”行舟说。
“谁？”
“唐由恭，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你该回去了，忏悔也够了，该做的事情也应该做了。”行舟站起来，绕道书桌那里，手点着桌上面的文件；“你自己也明白不是。”
年必甘：“原本就要回去的。”
“那就好，我回去了，你当今日都没有见过我。”行舟一本正经的说，然后走出去，宋羡笑了笑跟上。
年必甘在行舟走后，撑着头低声笑：果然如此，师父说的对，我跟他还差得远！如果我没有师父的开导和叔叔的建议，自己不会想着回北方，但是这个人，因为听说自己受了委屈就过来安慰自己，看见自己的情况还开导自己。真是好人啊！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霍行舟吗？你的好意我领了。
不过，他居然没有死！皇上知道吗？
年必甘不多想，回屋打算跟夫人商议去北地的事情。
“你让我跟你去天关城？”年夫人姓张，也就是年张氏，没想到会从年必甘嘴里听到这个。
“嗯，那里的房子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一直远在天边，不能照顾你和孩子们，还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抱歉！”
一个‘抱歉’让年张氏热了眼眶，但是她是理性的，她十六岁认识他到现在十个年头了，不能说年必甘不好，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连吵架的功夫都没有，去北地三年，就在春节的时候回来一趟，女儿出生，周岁了他才知道。
这些年的苦、闷，她怎么可能没有？
但是她知道做为年必甘的妻子，她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
这一次北地失利，年必甘害死了那么多百姓，许多北地幸存的亲人就想着给亲人报仇，找到了年必甘，她是夜不能安心，远在千里之外，还有那么多人想要年必甘死，去北地，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做为她的妻子，她愿意跟他同甘共苦吗，但是孩子，他们有孩子啊～要是出事了，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我打算退下来。在皇上决定好接班人之前，我还是北地四十万士兵的统帅，还是几百万百姓的将军，我不能一次失利就退下来，我······”
“我明白，但是我不跟你去，孩子还小，受不了颠簸。”年张氏说。
“可是，在北地我想你们，怎么办？我又回不来。”年必甘说，说完转头要出去。
“你干嘛去？”年张氏看女儿熟睡，看见年必甘要出去，这都什么时辰，还去书房？年张氏大步走过去问，看见年必甘把头往旁边撇去，手好像还擦了一下眼角那里。
“你······哭了？”年张氏有一点不相信。
“没有！我去洗个澡，身上汗味重，别熏了你和孩子。”年必甘回答，就是不让年张氏看他脸，往门外去。
年张氏就这样子怔住了，看着自家男人伟岸的身躯消失在门口，她跑到门口，看向洗簌房那里，依稀看见年必甘抬头，一声轻叹，然后抬手，放在眼睛上。
“刺呀”一声，洗簌房的门打开了，年必甘回头，看是年张氏，笑：“你怎么来了？”
“给你搓背。”年张氏说。看他的背部，又多了几道疤，有些会消失，有些，可能会跟他一辈子。
“真好！”年必甘说，把毛巾澡梭子给年张氏：“上一次你给我搓澡是三年前，我北上的时候，转眼就三年了。”
“嗯，皮粗厚垢的。”年张氏说。
“呵呵呵······”年必甘轻生低笑。
“在京城，母亲操心弟弟弟妹的事情，父亲不可能管这些，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没有人帮助，娘家，你哥哥嫂嫂孩子也多，我想着，要不跟我去北方吧！霍将军把他的房子给了我，那里守卫森严，民风不错，还有吴夫人照应，我要是不练兵，回来也可以见见你们。想着总比隔那么远的要好，就计划了这些，忘记芽儿还小。”
“嗯。”
“在北地，我跟霍将军谈过一次，问他为什么来北地？那时候他跟我说，因为背后是家乡，要守护她。今天我见到他了，我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回答，他不知道。是因为回不去了，所以回答不知道？
两年前，我跟我们军队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年聊天，也问他为什么来这里，参军，去南方不是更好，那里死人更少。
他跟我说：我也想去了，但是我没有路费。
后来他十八岁的时候死了，他跟我说：将军，你觉不觉得我是英雄？如果我觉得是，我是不是就死得值得了。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像他们这种人，尸骨都送不回家乡。也不会有人记住他的名字。
他豁出去的命，如同草原的风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将军，你还是没有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卫国。”
“一年前的春天，我记住了北地三十二名将军的名字和性格，以及他们所擅长的，不擅长的，他们喜欢的、不喜欢的’还要记住各城之间的联络点，各城的城司，记住了监督长。我认为我够了了！我多努力，多认真。但是我了解了大秦，没有了解外邦。我记起了霍赢，他一年的时间就坐上了北地大将军的位置，我想，我两年也够了吧！
但是我还是没有他聪明。最近我在研究他的想法，我部下的想法，还有外邦的想法，我才知道我还不够。
北地百姓死亡上万，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这次回去，可能不受到待见，想想，你不跟着去，挺好的。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留在京城，要注意安全。我每一个月都给你一封家书，不要担心。若是碰上今天的事情，就躲起来，不要往门口去。我走了，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我跟你去。”
“啊？”
“去北地，去你就算危险也还想要回去的北地，我一辈子都在京城，也想出去看看，看那黄沙漫天的戈壁，无边无际的草原。”年张氏说。
“可是。”年必甘没想到年张氏那么快就改口了，他有些疑惑。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要保护好我们几个。只要你保证，天涯海角，我们随你一起走。”一个家国情怀的男人不会是一个差的男人。是他希望的，那么受点苦又何妨。
······
致敬每一位保家卫国将士的伟大伴侣，没有陪伴，但是有情有义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