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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涡流

教会深处的职员区,某件办公室内,贝里恩带领着布鲁奇来到曼革的办公室。

曼革面向墙壁站立着,布鲁奇进来后,两位黑衣神父便关上了门。

布鲁奇好奇的在房间里张望,看起来没什么紧张感。

曼革的办公室不算大,三面是墙壁,窗户在入口的两旁。他面朝的墙上绘制有匹西斯挽弓的圣象,两侧是摆满了书籍的木柜子,桌上摆放着模拟星降之丘遗迹周边地形的沙盘。

布鲁奇对沙盘感到好奇,这看起来研究如何排布兵力和哨卡来对付恶魔的地图。布鲁奇擅自捡起了沙盘中的精巧骑士模型把玩了起来。

这时,曼革发出低沉的声音,充满威严和压迫力。

“布鲁奇阁下,您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抱歉抱歉,由于教会的结构是对称的,我不小心跑到对面的杂物间去了。不过你们也该好好做下清洁啊,我看到沾满天花板和通风口的蜘蛛网,就不由自主的清理了起来。”

布鲁奇说完,贝里恩附和着笑了笑。

“哈哈,布里奇阁下真是粗心大意啊,居然会走错房间。”顿时,贝里恩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甚至还‘不小心’放走了恶魔的同伙,您知道您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曼革放下了手中厚重的典籍,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布鲁奇,脸色有些阴沉。

“布鲁奇阁下,我知道圣地在放任你的行动,但你身为信奉神明之人,岂能在这种地方胡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曼革卿。这双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对可爱的少女,人家不忍心吓到她们嘛。”

布鲁奇指着自己眼睛说道,布鲁奇和艾露莎一样,受到月神罗蕾的恩宠,他那淡金色的双眸宛如能映射出月光,具备着洞悉恶魔气息的能力。

曼革和贝里恩不知道布鲁奇话中真假,但他们并没有权利对圣地的使者发难。曼革暗中啧了一下舌头,好在只是“恶魔的同党”,若是魔女的话,曼革或许就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应干涉我等的事务,若我等判明嫌疑者的清白,自然会将她们释放,你太自作主张了。算了,我此次只是想要提醒你,这里不是圣地,洛斯特需要秩序来维持,希望你下次能够节制一点。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布鲁奇阁下。”

“是~”

布鲁奇离开了房间,他隐瞒了克洛尼亚的事情。布鲁奇一开始就看到了缠绕在克洛尼亚左手的恶魔之力,但这股力量有些奇妙,她又和麦斯在一起,其中应该有一些缘由,布鲁奇便没有追究。

走出没几步,布鲁奇想起刚刚拿走的骑士模型应该还回去,于是他。布鲁奇走到曼革的房间窗外,听到了里面小声的交谈:

“……给我盯紧布鲁奇的一举一动,放任他行动可能会影响到整个计划。”

“是!”

布鲁奇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盯上,但生性好事的他反而笑了起来。

“嘿~在考虑着有趣的事情嘛,曼革卿。”

过了一会,两位神父熄灭房间里的灯走出来,布鲁奇便当着他们的面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谁都没有察觉。当然,这也是月神赐予他的能力之一,害羞的月神常常用黑色的面纱遮掩自己,布鲁奇同样能够隐匿在夜色之中。就像人们常常忽略无处不在的月光一样,渗透和无常才是月的本质。

进入房间后,布鲁奇感到了异样。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出口,他没看见其他人走出来,但神父们熄灭了灯,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他们不会在和我捉迷藏吧。”

布鲁奇看过了桌子底下、柜子的缝隙间,都没有找到曼革,这个房间没有什么能够躲藏的地方,除非曼革和贝里恩能够像布鲁奇一样隐身,否则他们应当还在这里。

布鲁奇打开了曼革的抽屉,当然里面不会藏着蓝胖子的时光机。对两人去向毫无头绪的他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他感到了哪里不对劲。

“对了!是窗户!”

布鲁奇去对面的杂货间的时候,侧面的墙壁顶上有一个透气窗,教会两边布局对称,曼革的房间除了少一个窗户,其余和杂物间完全一模一样。

于是布鲁奇在没有窗户的那堵墙上摸索、敲打了一下,进一步确认了墙壁的厚度比别出要薄。但是这堵墙壁本身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又沿着接近墙壁的柜子和物件一样样调查过去。在布鲁奇踮高了脚去摸柜子顶层的书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圣象的箭矢,这时墙壁上的暗门缓缓的开启了。

“居然在这种地方啊!”

布鲁奇一边吐槽,一边面露坏笑。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布鲁奇感到兴奋,就像是在探索中发现宝藏一样,被人为隐藏起来的地方,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布鲁奇对于这种事情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布鲁奇沿着狭窄黑暗的台阶往下走,大约向下走了有十几米,台阶的尽头处便是一间房间,房间里火光摇曳,墙壁上映着巨大的人影。布鲁奇维持着隐形,从门边偷瞄进去,一看见屋内的情形,布鲁奇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冷汗开始从他的脸颊渗出。

“喂喂,这样的谎言实在是太恶劣了,曼革。”

狭小的房间中,空间被铁栅栏分割开来。栅栏里面,几个人形“生物”被楔子钉在墙上,还有的被绑在椅子上,他们被蒙着眼睛和嘴巴,仅能发出微弱的呻吟。这些生有的还能看出来人的特征,但无一例外都在某种程度上变异成了其他的生物,变异的部分皮肤变成灰青色或是黑色,同时表面覆盖着一层角质层。手脚发生变异的话会变得瘦长,而头部变异的话,则是变成类似蝙蝠又类似山羊的外貌。

这种生物,布鲁奇不能更加熟悉,他们正是恶魔,但又不完全对。被关着的生物们,似乎是正在转化成恶魔的人类。

屋里的几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屋内摆满了实验用的器材,铁钳、锯子、斧头……地上被污浊的血迹染黑,墙角的垃圾桶里还伸出被切下的肢体。

曼革在栅栏外捧着书籍观察,贝里恩在栅栏里面,他按着曼革的指示,挥剑切下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脸上没有一丝的犹豫。贝里恩接住下落的手臂,同时鲜血从断面如同泉涌般喷出,那个人发布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全身开始痉挛,贝里恩和曼革只是审视着对方身体发生的变化,完全没有怜悯之情。曼革得出某种结论后,再次向贝里恩发出指示,贝里恩把被切下的手臂放下,将桌上的某种溶液撒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滋的一声,那人皮肤完好的部分瞬间被腐蚀冒出黑烟,恶魔化的部分则不受影响。很快,灰青色的部分开始向被腐蚀的部分延伸,那人拼命的想要挣扎、尖叫,但是完全无济于事。贝里恩完全没有关注对方的痛苦和感受,他打开牢笼的门走向曼革,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看起来,恶魔的部分不会被酸腐蚀,而且诅咒会自动朝着伤口扩散修复宿主的身体,让宿主进一步转化为恶魔,但是缺少的肢体似乎不会再生的样子。”

“嗯,研究能有进展都是多亏你的协助,贝里恩阁下。”

“哈哈,我只是为您出分力,待您成功之后,我和您的交易,不要不作数哦?”

“那是当然,接下来还有几项实验要做,麻烦你辛苦一下了,为了让他们变成我的‘工具’。”

“没问题,曼革卿。”

贝里恩再次打开牢笼,他揭开了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蒙面罩。

那人看到贝里恩,感到有点茫然,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在他旁边墙壁上的几个人。

“诶……?贝里恩大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就是医生说的特别治疗室吗?”

贝里恩皮笑肉不笑的装模作样着。

“嗯,没错哦,我现在要对你使用特殊的治疗方法。”

贝里恩取来刚刚被切下的恶魔手臂,椅子上的人疑惑的看着贝里恩,他不知道贝里恩想要干嘛。这时,贝里恩咧嘴露出疯狂的笑容,用手臂的指甲往对方的脸上划了几道口子。

对方被吓到了,但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只能大叫起来。

“啊!您在做什么啊!贝里恩大人!这不是治疗吗……”

话说到一半,贝里恩便用手掌蒙住了对方的嘴巴,对方惊恐的瞪着贝里恩,贝里恩把脸贴近,伸出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他再次将对方打晕,把他的脸蒙起来。

接着,贝里恩又揭开了另一个人的蒙面布,这人的整张脸已经完全变成恶魔的样子了,但看到贝里恩还是能口齿不清的说出话来:

“贝……里…恩大……人……”

曼革看着这一切,用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嗯……放着不管的话,只需要一天就会完全转化吗……不知道刚刚切下的肢体能不能产生效果,如果能的话,要经过多久才会发生变化……还需要密切观察啊,贝里恩阁下。”

“当然没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您真的打算冒这个险吗?”

“这是有必要的,可恶的魔女,要是抓住她的话,就能弄明白她那只手臂的原理了,现在我们费那么大劲还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谁能想到她能从那崇山峻岭中逃到外面,还跑到了国境线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只能专注眼下的事情了,曼革卿。”

“嗯,但这件事仍然不要掉以轻心,一有消息要马上汇报。”

这都是什么啊……布鲁奇被强烈震撼到了,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和自己同为圣职者的曼革和贝里恩背地里做着如此惨无人道的行径。布鲁奇自己也是一个放荡不羁、性格恶劣的家伙,但与这两人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曼革和贝里恩的研究简直就是恶魔的行经。

过于激动的布鲁奇,一不小心让腰带上别着的武器和铁门碰撞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贝里恩立即反应了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出密室,朝昏暗的密道中来回张望着,这里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贝里恩感觉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低头看过去,原来墙角里蹲着一只大老鼠。

贝里恩一剑朝老鼠刺过去,老鼠死亡数时发出了微弱的悲鸣,贝里恩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返回到密室里。曼革有些担心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贝里恩摇摇头,“或许布鲁奇阁下说得没错,教会里头的确是脏了些,是时候打扫一下了。”

贝里恩从角落拿来扫帚和簸箕,铲走老鼠的尸体,将它和发灰失去血色的手臂一齐丢进了垃圾桶中。

布鲁奇拼命的屏住呼吸,还好这里光线昏暗,加上隐身的秘法自己没有被贝里恩发现。贝里恩回去后,布鲁奇赶紧逃出密室,他大口喘出浑浊的气体,然而无论怎样深呼吸他的内心都无法平静下来。曼革似乎是在研究恶魔化的原理,白天他还谎称对此一无所知,背地里却悄悄做着非人道的实验。过往布鲁奇看过了无数血腥残忍的事件,但这并不代表着他适应了这些,怀着沉重的心情,布鲁奇的离开了教会。克洛尼亚的秘密、曼革的研究、遗迹中的真相,虽然这不是布鲁奇的本意,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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