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观现场已经被控制,无法挪动那批神臂弓。
刘光世部接到的命令是防御,保护大案现场,防止有人反扑或有人破坏现场。
捆绑一起的宋昪和张叔夜也急的走来走去的,等候最终结果。
尤其对于宋昪这个官僚来说,下一步怎么做,要看张子文和开封府林摅的协商。
张叔夜急也没用,往后每一步必须有宋昪这开封县尉参与,否则一但违背程序,在京师重地搞了那么大杀戮,张叔夜自身或许有路走,但刘光世这些丘八是一个也别想跑。陶节夫和唐恪怕是也会受到名誉牵连。
大家都处于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中,好不容易等到了张子文方面的消息:开封府知府林摅,正式立案定性张怀素系谋反,并授权开封县陈留县张子文三方联席侦办红叶观现场。且张子文已经带捧日军入城。
这算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
到此一切像是水到渠成,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正式进入侦办红叶观现场程序中。
但既然走司法程序就非常复杂和缓慢,这样级别的案子差少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行。这些问题上,张叔夜根本就扭不过老奸巨猾的官僚宋昪。
因为老奸巨猾的林摅的授权很暧昧,“绞杀谋反份子事宜捧日军和张子文负责,其他的以宋昪为主”,这意味着张子文负责军事行动,但红叶观被列为了司法现场由宋昪负责,张叔夜则不正面介入,而是监察两方。
兹事体大,他老林有这些心态和动作勉强也能理解。
时间正在流失,各自都有各自的阵地。张子文方面绞杀叛逆的战术进度有多大,没谁知道。
嘿嘿嘿嘿嘿!
某个时候,街市上出现大队厢军跑动,一边还发出相对整体的行军叫声。
这是因为蔡京承诺事后有一大笔奖金,所以乌合之众厢军看起来也有了些气势。
莫名其妙的出现大队军伍、距离红叶观越来越近,刘光世不敢大意,急忙的入内凑在张叔夜耳边低估。
张叔夜那个火大,火急火燎的出来便直接和叶梦得撞个满怀。两人的官帽都撞了掉在地上,相互捂着脑壳。
一看,这里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厢军包围。
叶梦得脑壳像是不够铁,倒在地下滚来滚去,完全丢失了惯有的儒雅风范。
张叔夜是认识叶梦得的,最早还在襄城时候还招待过这货,带着他游山玩水。虽然没有一起打过战,不过好歹一起逛过窑子。
老张便只是皱眉道,“叶大人,不知带人到此是什么缘故?”
说完又看看左右,很遗憾身边没人了,就连富安都耍滑头躲在了红叶观里面。诸如宋昪这些奸贼,更是不敢出来顶雷。
看到被军队包围,蔡京的第一谋士亲临。用屁股也能想到府院之争开始,龙争虎斗深化了!
满地打滚了少顷叶梦得也缓过来了,因当着这么多人丢了面子,心中恼怒,起身阴沉着脸看着张叔夜:“陈留县这是要造反?”
张叔夜开始有点脸黑,只是……毕竟不年轻了,好歹经历了这么多年磨砺。
张叔夜不动声色,压着火道:“我等受知府委任,权且侦办红叶观大要案现场。反倒是户部郎中带厢军至此,处处显得不合规矩?”
更重的话张叔夜忍了,不过言下之意如果这里有人造反,显然你叶梦得的行为更像。
“老张你这匹夫,别人怕你我姓叶的却不怕。你们胡乱制造杀戮,至汴京百万子民安危不顾。就为了掩盖你们自身那丧心病狂的黑幕,罪不容赦!”
叶梦得冷声道。
这句后,刘光世等全体被吓得跪在地上。
张叔夜自来不是诉棍,咬文嚼字不是其特点,左右看看后眯起眼睛道,“这么说来,叶大人看中了这里的利益,要搞事了?”
叶梦得不言不语,不会退让的态度显露无疑。
张叔夜朝开封府方向抱拳:“我等受府尊委任侦办谋逆案。没有府尊授权,叶大人带军队至此欲要阻拦是何道理?”
有恃无恐的叶梦得展开了一份文书,淡然道:“本官受都堂之委任,带队入城之际遇到京城起了暴乱,便来瞧瞧,有何不可?”
“这……”
张叔夜不禁紧缩着眉头。
叶梦得继续道:“就算有林知府授权,但所谓谋反案只是你开封府‘认为’,尚未经过定论。我户部兵部并不知道此事,没理由避让你区区张叔夜。我等有蔡相公授权是事实,你们却封锁着不让我等进入,难道真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现在傻子也知道他们为了那批神臂弓来搞事。
观察到这点后,宋昪总算出来露面了,低着头也不敢看叶梦得,凑着张叔夜耳语:“退了吧,扭是扭不过的。本案关键不是谁谋反,而是找到了这批神臂弓大家就安全了。继续顶下去不会把京城变得更安全,剩下的是张家和蔡家矛盾,是他们的利益。我等犯不上头疼?”
也不能说宋昪没道理,谋反不谋反的,这概念本身很模糊,政治意味更浓。既然这样,蔡京就是很难绕开的一个门槛。没有老蔡的点头,仅仅开封府和枢密院很难翻起大浪来。
既然蔡京叶梦得插手。司法体系又是他们管,顶了天也就能定论到唐老六和其属下,不能更深入。从这个意义上说,唐老六已经是将死的光杆司令,其属下都被一锅端了。
不过鉴于张叔夜头比较铁的性格,万万做不出卖队友的事来。
张子文这家伙已经初步获得了张叔夜的认可,且组队一起上了战场。仅仅凭这一点就要顶住不能怂。否则那小子不得哭瞎?
若在以前,厢军属于枢密院系列时不会有这些幺蛾子。直至最近厢军划归中书系列才导致类似问题出现。
有种说法就是为了这事,蔡京和蔡卞才最终决裂,结果是枢密使蔡卞被一脚踢飞去了地方。其后张康国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宋乔年以安全为由,大力推动了这事。
时间还短,府院双方磨合期没结束,又没出过类似比较重大的事件。也就是说,关于两府两军的类似事务协调上,大宋暂时没有对应的“协议”。
协议就是规则,处理事务的框架。
譬如多个地州爆发了瘟疫,付出了代价,但在这物竞天择过程中,会积累出经验。
最终这些经验于户部汇总,分析什么动作是成功的,剔除那些无效的甚至是副作用的动作,统一编修成册,就叫“协议”,是应急机制。
往后若再有地区出现征兆,一但满足前期要件则无需通过谁,协议就会启动,然后依照框架流程处理就行,就能在不幸事件中拿到相对好的结果。
触发的次数越多,这也叫训练,协议的漏洞就越少。但事务的两面性又在于,补丁打的越多越臃肿,越低效。于是又折射出了“王朝周期”,王朝也会变老,会失去活力像个快要完蛋的老人。
此番府院之争表现为军事对持。理论上,中书门下优先于枢密院。
但事从紧急原则,枢密院办的是谋反案,中书是什么校阅事件。
冲突又在于,叶梦得说“谋反是你们认为,我中书门下不知道有这事,于是优先级别高于你们时候没理由避让,没理由你们说什么老子们就信”。
那么又没有对应的协议来兼容这个局面,就尼玛“蓝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