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中震动再看静思时已无仇怨,只余一声叹息。他终于恍然为何姑姑让他来这罪思堂,为何与他说静思的过往,那是整个狼族人永生都不想提起的惨痛经历。
白转眸看向玄书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沉声道:“姑姑您的用意侄儿明白了,如何抉择侄儿定会用心思量,就不陪姑姑先行退下了。“说完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玄书目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心疼,万千心绪化到嘴边只余一个苦笑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直到东方泛出鱼肚白,有光透过未关的窗户照在塌前的台阶上,也照着他的脸一半清晰一半昏暗,他坐在台阶上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一夜了,他也一无察觉。直到寝殿的门被轻轻敲响——
“王,该起了,今天您要亲自送林小姑娘回人界的,她已经在等您了。“
是左,白微微蹙眉。
半晌门外得不到回应,心里也泛起嘀咕:不会王又舍不得反悔了吧?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时门内一个低沉又略显疲惫的声音——
“你告诉她,我很快就到。“
左暗暗咋舌,果然是一夜没睡,犹豫不决呢!口中却快速答道:“是。“
白定了定神,终于站了起来。
他拉开殿门的一刹那,一道金色阳光直直射了进来,照亮他的脸,也照亮他的心,那一刻他心中的答案清晰无比。
也许······在昨日他踏出罪思堂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白在走出寝殿瞬间这般想到······
白走进偏殿就见林木已换回她来时的那身衣服,眉微微一皱又松开,心里吐槽:不好看,还是穿我们狼族的衣服可爱!
“大白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林木一见他高兴地冲过去,献宝似的给他看她自己的背包。
白注意到她背上的包鼓鼓囊囊,定睛一看,居然都是人参,看年份少说得有上千年。
“怎么样,怎么样?都是左和那些侍女姐姐给我的,他们听说我是去山上挖人参的,就一下子给了我这么多,你说我爸爸妈妈看到我拿这么多回去,会不会就不生气我失踪那么久啊?“林木的语气渐渐从兴奋转为担忧。
“怎么会,他们见到你只会高兴。“白轻抚她的脑袋低声安慰。
“你们先出去。“白低声对屋里其他人吩咐道。
“是。“众人齐齐退了出去。
白蹲下身与她平视,蓝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可林木可读不懂他眼里的任何话语,只觉得他的眼睛比大海还蓝,比宝石还漂亮。
“木木,等你回家了······以后······长大了,你还愿意回来吗?“白轻声问,覆在林木肩头的手微微曲起泄露出他此时的紧张。
“愿意呀!“林木想也没想大声道。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对她好的人,对了,还有那么多千年大萝卜,还不给林森呕出血来,干嘛不愿意!
这时的林木想法真真是很单纯滴!
“那我们做个约定吧。“白微笑道,蓝眸中闪过一种异样的光,那种光代表的含义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就是——
诱骗,模糊概念,先下手为强。
“好,我们拉钩。“林木呵呵地伸出手指,长大后才知道这头狼年纪不大,心思这么坏!
六岁的小姑娘都骗······!
真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白轻轻摇头:“我们这里不这样······“他抬起右手,掌心赫然一个狼头图案,微微泛着银光,他将手掌轻轻贴在林木的心口柔声道:“我们这里这样约定。“
林木只觉有股温热从他掌心传入她的心口,但并不难受,于是她学着他也将小胖肉手啪一下拍在白胸口笑嘻嘻道:“你们这儿打勾勾真有意思······“
白望着她笑:“是呀。我已经把它印在你心里,以后它会替我守护你,直到你归来的那天······“他声音低喃,似在对林木说又似对自己说。
林木听不太清,也不会懂,更加不会放在心里。
白拉住她的胖手站起身视线又在她的心口处停留片刻,那里看不出一丝异样,他说道:“我们走吧。“
凤承宫九华殿中,玄书一身红裙立于窗前,窗外已是红日冉冉,光明一片。但她的心底还是黑夜漫漫,看不见一丝光亮。
突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垂首而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玄书仿佛后脑也长了眼睛,但她没有回头甚至身体没有动一下,淡声道:“如何?“
那个黑影声音平平没有起伏像个机器人一般回道:“王送她走了,但王将他的狼纹印给她了。“
狼纹印!!
玄书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口中喃喃道:“狼纹印······他竟然······!“
狼纹印是狼族之人最重要的信物,是他们心尖血与几分灵力合铸而成的一个印记,是他们成人礼上最重要的礼物之一。这昭示着他们正式成年,可以嫁娶生儿育女的证明。
狼族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印记,他们会把它送给未来的伴侣,以此为证——一生一世如同此印,不离不弃。
良久,玄书摇摇头颓然道:“罢了罢了,既为天意,理当顺其自然。“说完随意挥了下手,“你走吧。“
黑影开口道:“在来的路上,王让我转告您一句话。“他略一停顿,“王说,侄儿已作出选择,我不信命不信天意,只信自己,不论我狼族子民还是林木,都是我不能舍弃之人,请姑姑放心,静思之祸绝不会在他身上重演······“
说完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凤承宫九华殿。玄书依旧站着望着窗外神色漠然。
狼族水境唤生河畔
林木呆呆地望着汹涌澎湃的河水,讶道:“大白哥哥,我们是要过河吗?“
白摇头看向一侧,一个银发银须的老者立刻走到河边抬起双臂,双目盯着水面,口中念经一般说着林木听不懂的话,跟听天书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