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慈被带回房间洗漱,岁青却被单独留了下来。
谢桉急匆匆赶到正厅,见到的就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还被吓了一跳。
岁青见他如此反应,抿了下唇,低声道:“如此模样前来见您,失礼了。”
“小友快快请坐!”谢桉道,又问:“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正厅的下人都被挥退下去。岁青深吸了口气,声音却还是颤抖,“江湖正道勾结邪教将岁青一家赶尽杀绝,岁青在下人和家父掩护下死里逃生。家父临死前让岁青来载阳山庄找您,让您念在旧情,收下岁青!”
谢桉大为震惊,久久不能言。半晌才喃喃出声“这怎么会……”
岁九玉与谢桉算是忘年之交。当年谢桉风头正盛,结识了在外历练的岁九玉。岁家在京城颇有名气,却不是官宦商贾之家,而是武林里以机关术著名的家族。谢桉也在岁家购进过一批武器,加之岁九玉本人是真君子,两人相见恨晚,一同游历了两年,这才分道扬镳。虽然无法经常相互来往,但谢桉偶尔与岁九玉有书信交流,不曾想这么一个青年才俊,会折在所谓正道手里!
也是迫不得已被逼上绝路,才会让遗子以旧情的名义找上自己。
谢桉一时心头哽咽,眼眶不禁有些发红。他又问:“你可知,正道所欲为何?”
“为了强取机关秘术。”
“……好一个正道!”
岁青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伤心事被提起,心头满腔都是恨意,一时冲动便跪在谢桉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赤红着双目——
“正道下流无耻灭岁青一家,岁青却无能报仇!谢庄主,您武功过人,恳请您收岁青为徒,岁青日后定要手刃仇人!”
——
谢书慈梳洗干净,跑去书房找祖父,见到正从书房出来的岁青,才想起来她下午捡了个人。
岁青已经整理过了。一身狼狈洗去,露出来稚气未脱但可见清俊漂亮的面庞。他皱着眉,似乎有什么心事,小李跟在旁边,模样尊敬。
“哥哥你好呀,我是刚才那个人。”
她蹦跶到岁青面前,笑起来露出白白的小乳牙。
“小姐。”
小李朝她行了个简单的礼,又道:“老爷在书房里头,小的还有事,就先走了。”
岁青见谢书慈一挥手便跑了,心里倒生出几分失落来。不过很快他便忽略了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听见小李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亲孙女,谢书慈小姐。小的活了这么多年,这般招人喜欢的孩子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岁青认同地点点头,方才师父也听同他说过。谢书慈喜欢笑,眼睛干净明亮,的确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不过他向来不多话,小李也就听了话头。另一边谢书慈刚进书房,就见到自己的惊世画作,不禁得意地想,刚才那哥哥应该看见了吧。
真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画的这般了不得的东西。
谢桉也注意到谢书慈,小家伙亲昵地凑近,声音很甜:“祖祖!”
“小慈过来做什么,又来画画?”
谢书慈被他抱着,摇摇头,“不是呀,我是来问刚才那个哥哥的。”
就是岁青了。谢桉听管家说自己新收的徒弟还是这小孙女“捡”回来的,一时不知是该责骂谢书慈贪玩不谨慎,还是夸她“捡”得好了。
还在好友惨死的伤痛中无法平静的谢桉被孙女治愈了心情。他摸摸谢书慈的脑袋,告诉她:“那是祖父收下的弟子,论辈分你该叫叔叔才对。”
谢桉一生未收过徒弟,连谢寅在他手下也只是指导一二。他一生在闯荡中度过,和家里人感情说不上深厚,谢书慈是他命中的变数,也是他与谢家唯一情感深厚的羁绊。
“可是他看着就是哥哥呀。”
谢书慈不是很懂,“而且他好像有点可怜。”
“小慈,你对待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随意去评价。”
谢桉正色。
“……我知道了,祖祖。”
谢书慈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但她的心思可不在这些上面,转头又玩她的笔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