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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五国。

第五国没有名字,只是简单的被叫作“第五国”。

若说终焉之海与迷雾之外是不可见的领域,与偶然能求见女神的神圣宫殿,天空是女神的住所,幽禁森林与幽寂山谷所包围处是阴影墓地,那么中心的小块可控的陆地便是四国的领域。

那么第五国在哪里呢?

常常有吟游诗人这样描绘它:一个阴暗的、充满哀愁的地方,是死者最后的居所,最接近阴影墓地的国家。

但实际上,第五国只是一个普通人组成的国家,唯一不同的是,它在地底百米以下,常年无光无雨,只有静静的地下水和地底蜘蛛陪伴它与它的国民。

为了对抗凶猛的地底蜘蛛,第五国的国民全民皆兵,但又比地上人的肤色更为青白——于此就出现了所谓“阴暗”、“哀愁”、“死者居所”等等类似的词语。

在很多过去的日子里,地上四国的王为保证自己的威信,用“第五国是不被女神所爱的”这些话欺骗着他们的子民。久而久之,就连第五国的人民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不完美的造物,所以才只能生活在地下。

但他们并没有一蹶不振——既然女神不爱我们,那我们也无需敬仰女神,卑微的苛求女神关怀,更创立了自己才有的荣耀,为保有着地底人的尊严而生——于是他们才没有仗着比地上人强大几倍的力量,攻击其他四国,而其余四国的谎言也逐渐成为公认的真理。

“地底人是不被女神所爱的,也是不被女神那样深切憎恨的,只是由于不‘崇拜’女神,而也被女神记恨了。

嘻,心胸狭窄的女神。”

这是一个与第五国的气质很不符合的青年,阳光的笑容仿佛永不会坠落的红日,浑身洋溢着在地底绝无仅有的精神气。

由于海神的宿体的消亡,地底人赖以为生的国度,与地面的距离前所未有的相近。而在逃亡的路上,白竹受到给予他“不死鸟”一关键词的绑定人的邀请,在短暂的较量后,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前往赴邀。

安枝禾无时不刻、而如今尤其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是一种累赘。他还曾起到过什么用处?哪怕是留在安王国,也是安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如鲠在喉。

而理所当然的,白竹也意识到了安枝禾的复杂想法,可是他不能从根本上的开导一个自己钻进牛角尖的小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许他没察觉到的还有更多。他不能老是照顾着安枝禾的敏感心情,于是他一如往常的牵起小孩的手,然后自顾自与青年交谈。

另一边安枝禾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进蜜罐还不知珍惜的混小子。

“你是第五国的天恩吧?你能找到我,应该是知道我的编号。我不想了解你的消息渠道,至少互相,不,单方面我认识一下你?”

说罢,他看向青年的眼睛。尽管青年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对他很友善,但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欺骗人的,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唯一的最后的试探:如果能看见,就是同盟,如果不能看见……既然对方知道了他的编号,就是至死追杀的仇人。

也有可能在那之前,他就先一步遇害。

很快,三行文字就出现在他眼前,白竹心下松了一口气。

姓名:磷?阿尔多卡

身份:绑定人

编号:No.1856

联想种种行为,无论如何猜忌,也大概确定了磷至少没抱着杀死他的想法靠近他。

不知道诸位是否还记得,迪兰曾千百次提及的“所有生物都是敌人”。白竹也曾完全搞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过,直到磷的眼里突然出现了哀求和渴望。

那是对自己即将犯下的过错最后的挣扎。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只是那眼神一闪即逝,而后看见的,依然是那个友好温和的青年。

磷?阿尔多卡啊……白竹试着回忆。与他相关的记忆片段里,没有弥之弥一类强烈的不舍和愧对,也不像万悦和玛索丝一样淡薄无感觉,只有类似于叹息一般轻飘飘而略忧伤的情绪,或许在丢失的三年里,相交不深但熟稔。

“看来你明白了,我对你并无恶意。很遗憾的来讲,我并没有摸清第五国的底细——虽然我提前一步知道了银之国的秘密和诅咒,但在这地下,如你所见的,根本没有什么植物能够生长,更别提花了。”

花是女神的赐福、诅咒的载体,而在当年第五国根本没有收到赠礼(也有可能是拒绝了),那么诅咒要如何实现,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苛的问题。

“一见面就讲正事可不是我的风格,”白竹面不改色的撒着谎,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切只不过是个骗局,也比任何人都更想破除诅咒,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更何况磷和他情况不同,保不齐女神这会儿就在进行爱的注视,“你不该带我们俩个四处逛逛,尽尽宾主之谊吗?”

其实他也知道地下根本没什么好逛的,说不定还会遇到地底蜘蛛,可是勘察=信息,信息+信息=优势,优势+优势=胜利。说不定从某个细节上,他就能发现女神没藏好的败笔了呢?

如果女神知道了自己麾下这么个净拆她台的小弟还没死透,可能会气的再开一次重置,所以白竹尽可能小心行事,但是最近那些一件比一件扯的还大的破事,可能让女神已经盯上了他。好在“重置”的发动似乎也有先决条件,比如所有诅咒都被触发……

呃,光是被白竹端掉的就安王国一个,银之国一个。其余的梵王国有梵之王镇场一时半会儿摸不过去、休王国有难搞的阿尔多卡阿特菲丝二人组(白竹不清楚但是磷匿名警告过他),最后挑挑拣拣只剩下一个第五国还完好无损了。

大概也算不得完好无损。

“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磷侧着身,像是要带路,又像是要逃走,“你见过一个自称是德瑞塔的人了吗?”

白竹注视着他,良久,勾起一抹同样阳光的笑容。

“当然了,我和他关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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