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淮良镇被一片黑暗笼罩,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只黄色的小猫蹲在路灯下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一切显得宁静又美好。
“错生!”
一声男人的叫喊声打破了这夜的宁静。男人左手拿着一个酒瓶,右手拿着一根木棍。
被他唤作错生的男孩站在他面前,男孩看样子不过9岁。此时咬牙低着头。
“仇错生!又不说话!”仇岑大声叫着,醉醺醺举起木棍打在仇错生手臂上。
“你知道吗?要不是为了生你,你妈就不会死!”仇岑指着仇错生,面目狰狞,双眼之中满是恨意。
这个男人,就是仇错生的生父。仇母生他时,因难产而死。自那之后,仇岑就开始自暴自弃,奶奶因为担心错生的安全,将仇错生带到自己身边亲手抚养。可好景不长,9岁这年,奶奶过世。仇错生被仇岑带回了家。
其实之前跟奶奶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父亲的样子,幻想中的父亲,慈祥爱笑。却不曾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整个房子,贴满了他过世母亲的照片,家里垃圾乱堆,一片狼藉。
仇岑拿着酒瓶,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他又去外面喝酒了。
仇错生这个名字是他父亲取的,错生错生,意思就是他出生在这个家中,本就是个错误。
他弯下腰来,将地面收拾干净。随后在父亲房中拿来了医疗包。将被仇岑打伤的地方涂上药。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全身,可是他却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淡定的将药涂在伤口处。
“喵!”
窗子处传来一句猫叫声,叫声细腻,十分温柔。
仇错生垫脚将窗子打开,窗外站着一只黄色的小猫。小猫从窗口走了进来,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错生的手。
仇错生咯咯一笑。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
“你没有家吗?”年少的仇错生睁着天真的大眼睛。语气中充满了同情。
“以后你就跟着我啦!”他将小猫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猫自来熟的跳到仇错生的床上,仇错生则从抽屉里面拿出剩下的面包给小猫吃。还在小猫不挑食,将面包吃了个干净。仇错生躺在小猫旁边,将小猫抱在怀中,喃喃自语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嘿嘿,其实我也不太会取名字,就叫你小觅吧。”
小猫仿佛听懂了般蹭蹭他的脸,表示同意。
自那之后,仇岑在的时候,他就将小觅藏于房中,仇岑不在,他便于小觅一起到庭中玩耍。这里庭院很大,两旁是杂草,中间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母亲在世的时候,小路旁边一定长满了鲜花吧。仇错生经常坐在家门口。看着两旁的杂草这样想着。
现在便是一人一猫坐在门口,他猜不到小觅看到这场景会想些什么,不过想必是开心的吧。
小觅偶尔会去杂草丛中抓抓蝴蝶,她总是抓到了蝴蝶又将蝴蝶放走,随后再去重新抓过。也会将蝴蝶叼到仇错生旁边。错生总是用布满伤痕的手摸摸她,笑道:“小觅真棒。”
记得那是1.6日,仇错生抱着小觅从学校回来。打开门,就见到仇岑那张阴翳的脸。
仇岑看了一眼错生怀中的猫,开口说道:“怎么了?还知道给我带肉吃了?”说着就向仇错生走了过来。
仇错生一愣,将手中的小觅向门外丢去,大喊着:“快跑!!”
仇岑一手拎住仇错生的衣领,将他摔到地上。小觅跳至地面后,却并未向外面跑,而是对着仇岑炸毛,喉咙管里发出低沉的叫声。
仇岑随手捡起一个东西就像小觅丢过去。小觅跳着躲开,喉咙管里还是发出低沉的“呜”声。
“小觅,你先走。”仇错生挡在仇岑与小觅中间。
仇岑本想给他一巴掌,其实他也并没有想要吃猫的意思,他只不过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罢了。在看到仇错生的目光时,他愣住了。仇错生那双眸子里,带着的竟是满满的恨意。
这是一个孩子对亲生父亲的目光吗?仇岑抬起的手放了下去。看着这满屋子的妻子的照片。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仇岑离开后,仇错生是有些错愕仇岑怎么没下手的。最后却还是担心仇岑会对小觅不利,让小觅先离开了。
“然后呢?”动车上,凌源好奇的问坐在他旁边的仇错生。
“然后当晚父亲就带着我连夜搬家。我那天晚上四处寻找,却都没能找到小觅。自那以后,我与父亲搬到了琴台市,后面父亲独自回去淮良,我则一人留在琴台市,再没有见过小觅了。”仇错生用手撑着脸,看着窗外的景色,怀中的姆霖动了动,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
“诶,那好可惜啊!”凌源趴在桌上。
动车到了淮良站后便停了下来。仇错生二人下了车,步行进入淮良镇。仇错生看着这个镇子。虽然在这里生活时间不长,却印象深刻。
这里,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他抱着姆霖,走到房子门口,四处张望,想看看小觅会不会在周围。可是却没有看到黄色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大门敞开着,此时的庭院里面,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与记忆中那寸草不生的景象相差甚远。
一名中年男子此时正在给花浇水,看到余光看到门口有人,便转过身来。看见是仇错生二人时,手中的喷壶一抖,向着他们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开口道:“回来啦,错生。”
仇错生进屋后,仇岑赶忙进去了厨房做饭,此时的房子,干净整洁。之前满屋的仇母的照片已经被撕掉了,只剩下堂中央摆放着的一张遗照。
三人吃完饭,稍微聊了几句。却又都自觉避开那些不悦的回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仇错生也与仇岑告别,仇岑将他送到门口。
仇错生和凌源走出庭院时,仇岑却叫住了他。
“错生。”
仇错生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对不起。”
仇错生没有回头看仇岑,只是柔声回道:“都过去了。”
怀中的姆霖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错生一眼。其实说不恨了,那是假的。毕竟仇岑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已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抑郁。不过时间长了,感情便淡了,淡的他认为有没有仇岑这个人的存在,他都无所谓。可是在听到那句对不起时,心脏猛烈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释然了般,瞬间轻松了不少。
刚上动车,仇错生发现自己的东西忘记拿了,便与凌源说了之后独自一人回去去拿。路过那个昏黄的路灯时,他看到一只黄色的猫坐在路灯下,此时也正看着他。
“小觅?”仇错生轻轻唤道。
黄猫却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与仇错生对视片刻,转身离开了。
当时的菁遥正在路灯下闭目养神。此时她已经是8尾猫妖了,只需完全断情绝爱,再长出一尾,便可摆脱妖身,修成仙法。
她看见仇岑拉着一个小男孩回家。因为在这里住久了,她认得仇岑。这人以前温文尔雅,可是自从妻子去世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他带回来的男孩长的白白净净的。却红着一双眼睛,让人心生爱怜之意。
她偶然听到仇岑唤那个男孩子为仇错生,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呢?后面她便天天看见仇岑对仇错生非打即骂。便逐渐明白了仇岑给他取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在说那个男孩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吧。
她总是在夜晚静静地坐在路灯下面,看着仇岑对仇错生打骂不停,她心中虽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她一直在关注着仇错生,看着他在校园里面孤独一人,看着他坐在家门口看着庭院里面的荒草静想。看着他被仇岑打后一个人在房中抹眼泪。
她突然好想陪在这个孩子身边。
最终,在错生住进这里6个月后,她在窗口叫唤了一声,本来还担心错生要是不喜欢猫怎么办。后来错生的举动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这是个善良的男孩子,她决定要守护这个孩子。
仇错生给她取了个名字,“小觅。”自这之后,错生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她渐渐喜欢上跟错生在一起的感觉。
好景不长,后来错生与父亲吵了一架。错生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让她先出去躲避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自那一别之后,她再也找不到错生了。也因多了情欲,再无法修出九尾。
这次,感知到错生的气息,她便赶紧跑向那个熟悉的房子前。虽然已有9年未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错生,曾经的小小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位翩翩公子呢。她看到错生与身旁的一位男子有说有笑,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她的错生啊,曾几何时,也是这样温柔的抱着她的。她故意隐了身形,跟在错生身后。
后来错生不知为什么回来一趟,见到了她。他轻轻唤了她一句“小觅”。她已许久未听到别人这样子叫她了。一种最熟悉的陌生感袭来,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回应他的呼唤。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错生啊,或许你的世界,不再需要我了,看到你安好,我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