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和国师日以继夜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到了京郊。国师看百里无忧神色憔悴,风尘仆仆,便说道:“深夜挥军入城,难免御史台又有一番言论了。早晚不过这一夜,安营扎寨吧。你也梳洗一番,明日一早再进宫。”
百里无忧点点头,自己这副样子也不想让父君看了伤心,便吩咐让无愁吩咐下去,就地安营。
“师傅,明日我……”百里无忧一想到昔日欢声笑语的皇宫,明早会是白幡漫天,丧钟连连,便不知该作何打算。
国师直视着百里无忧的眼睛说道:“丧仪自有礼部筹备,后宫自有皇夫安排,为师自然也在其中,明日你按礼执行便好。”
百里无忧看着国师,心中略微有些安慰。这么多年,师傅好像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初见时一样,鹤发童颜,面如冠玉,目似辰星。在自己的印象里,师傅好像从未发过火,也从未过多的表达自己的情绪。细细想来,师傅也是肉体凡胎,自然也有喜怒哀乐。自己尚能依靠他,他又依靠谁呢?
“殿下,有个男子在打听太女殿下,而且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属下便做主将他带来了。”无愁正指挥将士安营扎寨,忽然见一男子四处打听百里无忧,又身带血迹,便直接将他带来了。
百里无忧一看,竟然是绾儿爹爹。不及自己反应过来,便听他说:“殿下,殿下呀,你现在不可回京,四皇女已经掌握了禁卫军,只待你进宫,便要谋害你呀……”
“什么?”百里无忧不可置信的看着绾儿爹爹。
“殿下,四皇女狼子野心,你,你万不可回宫……啊……奴一路逃出皇宫又遇山贼,九死一生就是要告诉殿下,不可回宫……”绾儿爹爹说着说着,嘴角止不住的溢出鲜血。
“军医,军医……”百里无忧喊了两声才发现此次急行,那里来得及带军医呢?只好看向国师,国师摇摇头也不诊脉,只拿出一粒药丸让绾儿爹爹服下。
服了药,绾儿爹爹似乎又有了些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四皇女篡改遗诏,又勾结了陈大统领,如今尹丞相和其他支持殿下的几位大臣都被她软禁在家……皇夫让奴告诉殿下,暂时不要回宫,等,等集结了墨河驻军,才能,才能……”
百里无忧看着绾儿爹爹就这么倒在自己面前,胸口一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无郁,竟然是无郁?自己真心相待,到头来,竟然是她背叛了自己?还有春煦,枉费自己和他亲人相称,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你吩咐两个人,好生安葬了吧。”国师交代无愁安葬好绾儿爹爹,又转向百里无忧说道:“我们绝不是十万禁卫军的对手,况且皇城守卫严密,固若金汤,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势。为今之计,撤回幽都再做打算吧。”
“我千里迢迢回京尽孝,难道就这么返回幽都?”百里无忧不甘心的看着国师。
“你回京之事,瞒不过明天早上,京郊地处平原,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难道你是想自投罗网吗?”国师看着百里无忧,字字句句锥心刺骨,却又是无可奈何。
百里无忧闭着眼睛苦笑了几声,强忍胸中痛恨说道:“撤军。”
国师拍了拍百里无忧的肩膀,也不多言,自去替百里无忧料理。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冷静冷静。
百里无忧此刻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脑中犹如走马灯一般,挥之不去的都是母皇,父君,无郁,还有春煦。他们一个个或哭或笑,好似都在嘲讽自己的天真。父君,对了,父君只身一人在宫内,若是百里无郁拿父君要挟自己呢?想到这一点,百里无忧立刻心急如焚,四处搜寻国师的身影。却看见国师也正朝自己走来,难得急促的模样说道:“禁卫军已经到了,看来今晚必有一战,为师断后,你快走。”
“不,父君尚在宫内,我不能走。”百里无忧摇头,断然不肯走。
国师轻叹一口气说道:“女皇刚刚驾崩,皇夫若是有什么事,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是堵不住的。我们先回幽都,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百里无忧万般为难,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停留要即刻撤军,可是私心上又放不下父君。自己年幼离宫,好不容易回京不过半载又要骨肉分离。若自己就这么离开,要是有什么万一,岂非遗恨终生?
国师看百里无忧犹豫不决,又想起她右臂旧伤未愈,衡量一番后趁百里无忧不备,出手点了百里无忧几处大穴,当即百里无忧便昏睡过去。正好无愁赶来回禀军情,看见这一幕立即扶住了百里无忧。
国师见无愁过来,便开口说道:“你带殿下走小路返回,一定要半路截住徐副将返回幽都。”
无愁听国师的安排,便知国师是要率这六千轻骑和禁卫军周旋一番,好为殿下和自己争取些时间。虽知殿下醒后必然不同意,但是孰重孰轻?眼下只能如此了。
“仰仗国师了,属下定然以命相护,保殿下平安。”无愁说完,牵了一匹快马,将百里无忧拦腰绑在自己身前,便策马离去。
国师目送二人离去,随即下令,让将士们备好羽箭,舍马入林,埋伏在官道两侧,打算与禁卫军搏一搏。半刻后,禁卫军果然挥师前来。率军之人,正是陈溪的副将,聂云聂将军。
聂云到了一看,官道上成群的马匹,却不见一人。心中明了,这没有马怎么逃呢,必定是在两侧树林里。便下令禁卫军下马入林,可没想到禁卫军刚刚下马,对面无人的马匹便像疯了一般朝这边奔腾过来。顿时一片混乱,不少禁卫军都被撞伤了。
国师一看,时机已到,一声令下,六千将士万箭齐发。随后挥剑涌出,顷刻间与官道上的禁卫军厮杀在一起。半个时辰后,禁卫军虽然死伤不少,到底人多势众,国师的六千轻骑也损伤惨重。聂云年轻气盛,受了伏击,脸上挂不住,火气更盛。眼看国师的人死伤过半,当即下令赶尽杀绝。
国师见势不妙,也拖了将近一个时辰。便以旗为号,下令撤军。独自一人断后,力挡禁卫军,几番缠斗后,撒下迷障阻了禁卫军去路。便率领剩下的将士,绝尘而去。
半刻后,迷雾散开,聂云见官道上又是空无一人。气得大喝一声,咒骂禁卫军都是废物。也知追去无用,只得灰溜溜的回宫复命。一路上,聂云手下一位前锋说道:“百里无忧显然不在,也许陈大统领早就知道了,才让咱们趟这趟浑水。”
聂云听后,回想到出发前,自己还以为得了个美差,捉拿百里无忧,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可陈溪千叮咛万嘱咐,只可活捉,不能伤了百里无忧。来了之后,百里无忧显然早就逃之夭夭了。传闻陈溪与这位太女殿下素日交好,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