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琴姑娘说的那些‘下人做的事’。”裴悬济意指自己现在在询问姜羽，不过这次没有抬头看向二人，而是端起二人茶案上两杯茶一一闻了一下。
姜羽沉默了两息时间方道：“还有……为六皇子更衣。”
司马瑜在一旁认真听着，这一点与二人昨日说的略有不同，详细了很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昨夜他们没有像裴悬济这样细问的原因。
“不过六皇子在外多年，不太习惯被女人照顾，便命我们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们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外面的守卫可以作证——因此躲过一劫。我们真该留在六皇子身边的，说不定就能抓到凶手，说不定六皇子就不会死。”琴其伤插话道。
秦其伤此刻说起话来，好似着急为自己辩解一般，提到六皇子苻雍，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和惊恐的成分。
“琴姑娘稍安勿躁，我们还是听听姜羽姑娘怎么说哈。”
听到裴悬济这么说，琴其伤脸上露出一丝难堪，轻轻哼了一声。
裴悬济接着问姜羽，“你们六皇子的洗澡水是谁准备的？”
听到他这么问，司马瑜也略感惊讶。
昨日一个守兵回答，事发之前好像听到一段倒水的声音。
廷尉司细细询问方知晓，因为苻雍没有使用宾馆里的仆从伺候添水，只是要了三桶温水备着而已。守兵们也认为那是后来苻雍自己沐浴蓄水时发出的声音。两个守兵暗地里还对苻雍鄙夷了一番。
不过裴悬济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怎么会问起洗澡水的事呢？难道他发现了洗澡水有什么不对劲？
司马瑜不禁回想起苻雍倒在浴桶里的情景，苻雍睁着眼，两个胳膊架在浴桶壁上，浴桶里的水已经被染红。
“是六皇子自己准备的。”姜羽道，“奴婢刚才说过，六皇子习惯了在皇宫外的武人生活，不习惯使唤下人。”
裴悬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司马瑜终于发现，点头是他的习惯，而不是他在赞同别人。
昨日他们廷尉司还真没问这样的问题。廷尉司对所有人一一盘问，问的无非是这些常规问题：从宴会上回来后都做了什么？谁可以作证？酉时三刻你在干什么？有没有听见什么响动？
裴悬济这一问，司马瑜发现苻雍还真是个不同寻常的皇室子弟，什么事都自己来，不麻烦下人。可是却又很傲娇。
接着裴悬济就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听说六皇子在入住客馆之前，挑三拣四了一番，还向鸿胪卿提了很多要求？”
“请大人尊重——亡者。六皇子贵为皇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且是第一次来到贵国，不免提一些生活上的要求。”琴其伤晋语果然很好，连“挑三拣四”这个感情色彩极浓的词都听懂了。
“嗯。那提了哪些要求呢？”
“说到要求，大人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琴其伤声音提高几分，“六皇子请求让谢将军来保护他的安危，结果被贵国圣上断然拒绝，如果——”
“咳咳，琴姑娘休再提那些没法改变的事。您继续。”
“六皇子不喜热闹，便选择了这一处比较偏僻的客馆。至于索要的其他物品，都是六皇子平日常用的东西，比如葡萄酒、安息香。”
琴其伤很配合，回答地也很快，并没有像姜羽那样对裴悬济的连连提问感到厌烦。
裴悬济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瑜好像也若有所悟，这女子说话自相矛盾的地方不少。想到这便更加细心地观察起两个女子的言语和表情。
“嗯，琴姑娘，你觉得你们六皇子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你喜欢他吗？请好好回答。”
裴悬济这个突然的问题惊讶了所有人。
“六皇子……六皇子是天汗的儿子，草民怎敢妄加评论。”琴其伤急道。
“可是，你已经评论了，你不是说他习惯了在外生活，不喜欢使用下人伺候吗？”
“这……”
“我们是在办案，对于这个问题请琴姑娘直言不讳，放心，这里的所有谈话都是保密的。”司马瑜终于开口道。
琴其伤忽然情绪高涨：“大人，您这是在审问小女吗？您怀疑我们？大人不更应该到隔壁去调查吗？他们认为六皇子得罪了他们——”
“隔壁是谁？”裴悬济明知故问道。
“北芒武士。他们一定是因为觉得六皇子日前扫了他们的面子，才加害六皇子的——”
“嘘——”裴悬济急忙止住她，“此事事关重大，姑娘切不可妄言。与此案相关的人我们会一一调查，一一调查，任何人都不会遗漏。”
裴悬济的眼神变得深邃严肃起来，看得琴其伤有些不安，也无力反驳。
琴其伤不再犹豫，“六皇子他自幼主动舍弃宫中的锦衣玉食，习武练刀，不畏严寒，是个心坚志笃的勇士、是天之骄子。”
裴悬济点点头：“哦？那说说您与六皇子的关系吧。”
琴其伤和姜羽纷纷抬头，对裴悬济问出这样的问题颇感不适。
“这……我们……六皇子是天汗的儿子。琴其伤只是一个武教头的女儿……琴其伤是州西国子民，是六皇子的子民，此次跟随六皇子出使贵国，也是六皇子的护卫。这便是我们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