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阿雷多的四人小队被突然出现的兽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精灵少女倒在一边，生死未卜，地上的精灵弓箭不断闪烁着微光。
矮个子兽人对捂住科沃斯学者的兽人用兽人语交代了什么，兽人把捂在科沃斯脸上的大手拿开，科沃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你、你们要干什么？”
科沃斯学者吓得腿软，说话也说不利索。
“龙祭祀，开门！塔塔，开心！”
矮个子兽人指着环形龙语墙，示意科沃斯打开遗迹的下一层。
“我、我、我不是龙祭祀，我只是个研究语言的学者。”
“不是？龙祭祀？人类，不许，说谎。”
矮个子听到科沃斯颤抖的声音，没有什么耐心的用武器狠狠地砸向一旁，巨大的力量仿佛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微微晃动。
“我真的不是啊，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科沃斯呜咽着，不敢看这些冲着他呲牙咧嘴的残暴兽人。
听说兽人们吃人从来不吐骨头，科沃斯只能心中祈祷随便什么神明能够救自己一命。
“塔塔，不开心。”
矮个子兽人嘴里呜噜呜噜的对兽人勇士们说着什么，其中那个钳制住帕奇的兽人把帕奇从地上狠狠地拖起来，地上坚硬的石子划破了帕奇的皮肤。
“人类，不开门，塔塔，惩罚他！”
兽人把帕奇提起来，使劲摔在地上，帕奇控制不住地张嘴吐了一大口血，骂骂咧咧地指着兽人，兽人显然被帕奇的态度挑衅，伸出爪子就给帕奇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
“够了！”
被压在地上的阿雷多使劲挣脱着兽人的束缚，忍无可忍地冲着矮个子兽人吼到。
“你要是再敢碰他们一个手指头，你们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阿雷多虽然被兽人压在地上，还是不屈地仰头冲着矮个子兽人恶狠狠地说到。
“吼吼，人类，小小的，都很会说谎。”
“你可以试试。”
阿雷多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任人宰割的处境，阿雷多受够了困境之中万事小心谨慎，挣扎求生。
拼了！
阿雷多体内魔力翻滚，在愤怒的情绪控制下，魔力暴躁无比，想要有宣泄的出口。
“灵魂剥离”的龙咒术印记在阿雷多意识中亮起微光，这曾是被后人称为魂狩的龙祭祀狩猎巨龙灵魂的猎龙之咒，就算今天拼个你死我活，阿雷多都要让这群兽人付出代价。
“Rii”
阿雷多吐出龙咒术龙语第一音节，崇尚语言既是魔法的巨龙们，其龙语音节本身就带着巨大的伟力。
在阿雷多吐出龙语的第一时间，一股诡异不安的感觉瞬间弥漫在兽人心中，科沃斯等人也都感受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那是宛如灵魂被人窥探的强烈不安之感。
“Rii VaaZ ”
阿雷多直视为首的矮个子兽人，灵魂被锁定的感觉让兽人感觉自己宛如回到了极寒之地的冰冷冬夜。
无论是与部落族人的生死搏斗，还是与寻血犬多年来的战争不断，矮个子兽人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不安。
矮个子兽人甚至觉得自己的庞大灵魂被眼前这个人类小子仅用一只手就死死握住，仿佛整个世界都听命于他，他一声令下，自己的灵魂就会永远离他而去。
矮个子兽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压制住阿雷多的兽人部落勇士却被阿雷多散发的不详之力压垮了理智，这个危险的人类小子，他如果不死掉，我们一定都活不下去。
带着这种念头，兽人勇士不管不顾，对着阿雷多张嘴就咬，想要一口咬断阿雷多的脖颈。
“Rii VaaZ Aus”
阿雷多完成了龙咒术的全部音节，浑身激昂的魔力与血液一起沸腾了，仿佛在欢庆一个君王的降临。
压在阿雷多身上的兽人扑倒在阿雷多的身上，一动不动，阿雷多一脚把它踹开，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地上死去的兽人瞬间就失去了一切生命迹象，睁大着难以置信的双眼，没有流血，没有伤口，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地上的兽人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干枯的血肉，紧紧贴在兽人曾经庞大无比的骨架上。
阿雷多站在兽人们面前，双眼借由龙咒术仿佛得以窥探兽人们的灵魂，仅仅一瞬，恐惧、犹豫、懦弱、胆怯的情绪在兽人们的灵魂深处翻滚。
被人看透了弱点的兽人们，甚至不敢直视眼前这个人类小子。
“灵魂剥离。”
阿雷多宛如死神，安静地站在兽人们面前，仿佛准备随时收割它们不堪一击的脆弱灵魂。
那些曾经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兽人部落勇士们，此时瑟瑟发抖，它们纷纷跪在地上，向阿雷多低头求饶。
“人类，勇士。塔塔，赢不了。”
矮个子兽人把手中的武器扔到一边，极度不甘心的低下了头颅，自己作为雷霆部落大酋长之子，还从未向任何人认输过。
但是为了部落的未来，自己不能死！
哪怕是此刻屈辱的活着！
只有活着，身为雷霆之子的塔塔·妙尔尼尔，才有希望带领部落族人在艾斯特罗尔重新建立家园，让兽人们也能骄傲的生活在艾斯特罗尔，就像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生命一样。
不能死！
雷霆之子的塔塔·妙尔尼尔，狠狠地忍住屈辱的情绪，低头向阿雷多认输。
“你们想活着。”
阿雷多缓缓走向塔塔·妙尔尼尔，柯文纳斯王室的龙血被这直击灵魂的龙咒术完全激活了，翻涌着巨大无比的统治感，让阿雷多此刻觉得天地之间，自己仿佛已经无人能敌。
沾染龙血的皇室血脉，柯文纳斯一族本身就诞生出传说与巨龙学习法术的龙祭祀一脉。
柯文纳斯血脉相连。
沈白感觉自己被托在一处缥缈的空间，视线离开身体，以第三人称的视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要自己一声令下，眼前的兽人灵魂随手可摘，就算是科沃斯、黑暗精灵，还是其他寻血犬们，自己都可以轻易抹消掉他们存在的证明。
生命与灵魂，尽在自己掌握。
不对，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绝然强大的巨龙伟力，魂狩狩猎巨龙的禁忌咒术，对沈白本身的灵魂都造成了干预和影响。
艾斯特罗尔的生灵不是NPC！
沈白怎么能忘记迪妮莎身穿长裙，赤脚踩在巴洛炎魔的火焰长剑上，只为在众人背叛自己之时，独自对抗施放六环法术的西弗勒斯公爵，守护阿雷多的生命，忠于自己的骑士之道。
沈白怎么能忘记沃里克以平民之姿，以命换命，抵挡精灵刺客的袭击，为自己争取时间，等待援军，他把梦想与希望交给自己的手上。
因为自己是王子，因为自己姓柯文纳斯。
阿雷多·柯文纳斯。
沈白一直以来从未正视过一个致命的问题，自己来到异世界真的融入艾斯特罗尔了吗？
沈白没有做到。
沈白本能的把埃斯特罗的世界当成一次游戏，一本故事，一场长梦。
但现实不是这样的。
迪妮莎，沃里克，卡尔鲁奥，科沃斯，帕奇，葛雷拉特，帕奇。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类，是生命，是有温度的灵魂与记忆。
沈白想起自己第一次打开遗迹大门，刻在第一面环形龙语墙上的龙诗。
“共存于生命之中的，惟有灵魂与回忆。”
生命、灵魂、记忆。
阿雷多终于明白了龙诗的意义。
沈白闭上双眼，在一片虚无中让自己的灵魂稳定下来，阿雷多的视线从第三人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此时阿雷多已经走到了塔塔·妙尔尼尔的身边，即使矮个子兽人跪下身子，阿雷多的目光依旧与兽人平视。
“你们想活着。”
阿雷多平静的看着矮个子兽人，寻血犬小队成员搀扶住科沃斯和受伤严重的帕奇，站在阿雷多背后。
“为了活着，你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雷霆之子塔塔·妙尔尼尔，抬头看着这个曾经他不屑一顾的人类幼崽。
强大的力量与不同于他人的眼神，塔塔·妙尔尼尔也同样直视着阿雷多的双眼，这个人类的眼中竟然并没有对兽人的厌恶与憎恨，仿佛……
仿佛看着自己，就像看着艾斯特罗尔生活着其他的生命一样。
平等而自由。
人类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塔塔·妙尔尼尔握紧拳头，尖利的爪子刺进掌心，渗出血水。
“塔塔，能让精灵，活！”
“别相信他！”
帕奇在阿雷多背后喊道，刚才兽人对帕奇的摧残加深了帕奇对兽人的憎恶。
“只知道毁灭的兽人，它们从未这么好心！”
“的确，兽人从没有救人的传统，战斗中奄奄一息的兽人战士甚至会被其他兽人补刀，和对待人类敌人一样，强大的兽人会抹掉弱者的性命。”
科沃斯惊魂未定，也向阿雷多诉说着崇尚战斗，弱者就该去死的兽人传统。
“但是兽人也没有骗子，他们不愿意说谎。”
哈尔希洛小声的嘀咕，等待阿雷多对兽人们的审判。
说实话，出身深水城的盗贼倒是有些体谅兽人们常年生活在艾斯特罗尔极北的世界之脊，那里只有永远下落的白雪与常年流动的浮冰之海，他们到底要怎样挣扎才能活得下来？
哈尔希洛不敢想象。
“雷霆之子，说谎，耻辱！”
“塔塔·妙尔尼尔，从不说谎！”
“雷霆部落？妙尔尼尔？”
科沃斯听到兽人的话语，突然一愣，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激动的对矮个子兽人说到。
“你是雷神之子的血脉？！”
“雷神从不认输！塔塔是耻辱！”
提到自己的血脉，塔塔·妙尔尼尔语气激动。
“我相信你说的话。”
阿雷多看着眼前的塔塔·妙尔尼尔，矮个子兽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微光。
“只要你真的能做到，”
阿雷多看向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黑暗精灵少女，回头直视兽人的双眼。
“你们都可以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