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漫长又短暂的电梯之旅随着来来往往,走上又下的一批批客人向酒店的顶层接近。一男一女两个人被挤压在电梯的最内侧。推推搡搡的电梯间让夜辰裳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口鼻。狭小空间繁杂的气味对夜辰裳来说颇为难熬…刺激的汗臭味、难以忍受的脚臭味、不同品牌香水的交融的混合香味…每一种味道都在不停的刺激着她敏锐的嗅觉。
屏住呼吸憋胀着一口气不敢松懈。
一直以来非人种习惯在黑暗的小巷中行走和活动,不是他们只能在黑暗中行动。对他们来说,人员复杂的地方,繁杂混乱的东西就越多。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层次分明,不同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去。每一个不同的声音可以清晰分辨,各种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只能刺激他们的嗅觉感到恶寒。敏锐的五感在人员复杂的地方成为了一种负担。虽然每一个非人种五感的强弱不同,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就像将远处的人瞬间拉到眼前。不同的声音在同一个时间于耳边叽叽喳喳的停不下来…头脑中就像是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膨胀的难以忍受。
敏锐的嗅觉给他们带来相当的困扰。在暗巷中,无论是对他们的行动还是对感官的放松皆是舒适的。这也是他们在白天也习惯在暗巷中活动的原因之一。
夜辰裳稳定心绪的闭上了眼睛,背对人群紧贴内壁。何裕启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眸,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随着楼层不断上升,电梯中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夜辰裳才渐渐将那口吊着的气息一口气吐了出来。
只有何裕启一个人,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它身上的气味有什么奇怪的。在人员复杂的地方她是有些受不住的,尤其是狭小密闭无法将各种不同的味道挥散出去的空间,而电梯间显然属于这一类。
距离顶层只有不到四五层。何裕启看得出夜辰裳焦躁无措、惶惶不安的神情。即将面对文朔宇,此时就算她是非人种也不能让电梯停下来。这样做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且也会失去了她来这里的意义。
既然决定,面对是唯一的选择。
话是这样说,然而夜辰裳盯着楼层不断上升的过程漫长又煎熬。更不要说何裕启已经感受到文朔宇近在咫尺的精神力,他将这事情磕磕绊绊的告诉了她。如此一来,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就像是已经到达极限的弹簧,没有一点点的弹力。
“你先出去。”夜辰裳躲在何裕启的身后盯着马上到达顶层的楼层指示牌。毫不犹豫的将何裕启推在前面挡住她的身形。如此胆小和怯懦的夜家人他从来没有见过,更不要还躲在他们特殊人类的身后…
无奈看着夜辰裳藏在自己身后的模样,她就像是玩捉迷藏的小朋友,藏无可藏、无所遁形。想起她柔和温暖的笑容,何裕启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笑容。
这一幕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被文朔宇看得一清二楚。何裕启站在电梯口无奈的笑着。微微有些迟疑的文朔宇看见了躲在后面的另一个人。她的身形虽然被何裕启遮挡住,依然可以清洗分边出是四条腿的两个人,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弯着腰抓着何裕启的衣服,做着掩耳盗铃的姿态。文朔宇挡住即将关闭得电梯门,靠着电梯不经意的往后看去…
他隐藏在悠闲轻松冷静沉着的表象下是紧绷的神经和迟钝的身体。双臂环胸托着手肘,紧握的拳头告诉何裕启,他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弥漫在三人之间的尴尬,走不出去的电梯间就像是限制文朔宇和夜辰裳的牢笼。如果没有人推他们一下,他们两人似乎都不会踏出第一步。
何裕启隐约猜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我,我们,我们出来,来说。”何裕启大跨步迈出电梯间,丝毫不理会身后死拽着他衣服,让衣服变形的人。文朔宇只注意到夜辰裳红发中出现的白色发丝。她不肯正面看他,只是给他一个后脑勺让他盯着。
夜辰裳第一次紧张到无以复加。就算是在见到白柳霖的时候也没有慌张到如此地步,如果说不愿意看,更不如说不知如何面对更为妥当。
文朔宇复杂的望着依然拽着何裕启衣服的夜辰裳,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从她出现在这附近开始,他怀中的匕首就没有一刻停止过灼烧他的肌肤,似乎在散去所有的能量来引起他的注意。
说时迟那时快,雕花短匕不安分的在文朔宇的我胸口处来回移动,似乎随时都准备冲出来。文朔宇从怀里拿出雕花短匕,复杂的图腾变得诡异,匕首不断在冷热之间交替。即使被文朔宇握在手中依然是不可抑制的抖动着,就像是在搜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刹那间它脱离了文朔宇的掌控,锐利的刀锋笔直的向躲在何裕启身后的夜辰裳刺去。不断逼迫的寒气就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转瞬之间火焰喷薄而出烧略着每一寸肌肤。何裕启在冰天火热之间不断的转换,而夜辰裳丝毫没有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意,也没有发觉那把匕首早已经跟在她身后。
闪烁锐利寒光的匕首安静跟着夜辰裳一颤一颠的漂浮在空中。当它看见匕首不再受他控制向着夜辰裳刺去,他只记得要提醒她躲避和小心,思考和顾虑在有人要因此受到伤害面前失去了站稳脚跟的力量。
“夜辰裳,后面!”
文朔宇的声音随着他向前奔跑而想要抓住匕首,匕首不再受文朔宇的控制,一道锐利光华的痕迹直向夜辰裳的背心而去。文朔宇的动作和它的速度比起来就像蜗牛和猎豹,没有可比性。
他们极力想要忘记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紧紧抓着何裕启的衣衫,低头只顾往前走的夜辰裳并不知道文朔宇已经落在了后面,也不清楚那把匕首就贴在她的背心不远处。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将她带回了五年前与文朔宇见面的时间…
被匕首折磨的他就像是被抽去了魂。被名医包围救治的他不觉不察、双眸圆瞪没有焦点,被动的接受所谓的治疗。疯癫的状态下满口胡话,不受控制的能力在房间中混乱的飞舞,不同深浅的切割痕迹落在每个可见的角落。
微弱的呼喊声在头脑中越来越清晰,不断跳跃的画面渐渐模糊,刚才还记得的场景只有模糊一片…不断放大的只有盘旋在耳边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夜辰裳…夜辰裳!”
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手中似乎握着异样的物体。她隐约记得似乎与何裕启一起走出电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夜辰裳努力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头脑中除了一片模糊的影子,甚至连包含有几个人都记不清楚。
剧烈跳动的心跳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有人紧紧揽着她的肩头,她似乎靠在这个人怀里。他平稳的呼吸清吐在夜辰裳的眉心,忽凉忽暖的气息时不时的传来。
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坐在地面上,身后有一位男生为了防止她在地面摔伤和她一样坐在地面上揽着她。墙壁的装饰和看不清尽头的走廊,这是酒店!
夜辰裳慌忙站起身来,只听见身后男生闷哼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跌坐在地面上的男生。何裕启坐在地面上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文朔宇蹲在他旁边扬着头望着慌乱起身的夜辰裳。
文朔宇蓝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的望着夜辰裳的脸缓缓站起身来,张扬酷炫的背过身去,指了指不远的酒店房门,“何裕启的房间在那里。”
迈起步伐走过去的文朔宇又退回了夜辰裳的身边,拽着夜辰裳的手腕往里面走去。坐在地面上的何裕启坚强的站起身掸去身上的土,看着文朔宇轻车熟路的走进他的房间。一种说不出的不和谐和僵硬,而且手脚同一的步伐也不知他发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