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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殇

依稀记得,那时候还小,才七岁,像乞丐一样,捡着垃圾场里贵族吃剩的食物充饥。或者说,连乞丐都不如。我在这垃圾场里生活了四年!我的父母在哪里?我不知道,但还活着,就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会让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信念支撑着我,让我还能在这个垃圾场活了四年,哪怕只是苟延残喘。那时候,我还是个人,而非现在是一个亡灵。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充满了人与非人生物,科技与魔法并存,有着特殊的阶层制度,以及以姓名格式来区分种族与种族,贵族和平民的体系。

新历4949年,距离大灾变51年。大陆最中央是一个偌大的垃圾场,这里生活着无数流浪者。

阴雨绵绵,男孩漫步雨中,时时左顾右盼,身上的衣服散发着幽绿的荧光,只有永夜大陆才会有人穿这种会发光的衣服,因为这里……没有白天!很显然,男孩身上的衣服年代久远,这是他从一个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

雨势渐大,雨水顺着他垂肩的长发汇成了细细的水流坠向地面。坑坑洼洼的泥泞,污水浑浊,男孩左脚踩空,没入泥潭,一个趄趔,险些摔倒。男孩不顾,依然向前走着,他衣服上的荧光略有些暗淡,微弱的光映亮了他的脸颊,有些瘦,大概是因为营养不养,但如何看都显得棱角分明。他驻足,蹲下身子。

到了!男孩竭力扒拉眼前一小堆的垃圾,最终费了些工夫,才将那混着泥水的,已经有些变质的面包找了出来。如恶虎般一咬,不稍加咀嚼便是一咽,腹中一阵紧缩,有些土的味道,不太好吃,但能吃一口,也算是不错。男孩站起,手中面包四有二三。他饱了,大概……

一道黑影扑来,男孩侧身后仰,算是完美躲过。在此生活了四年,早已养成了时刻警惕的习惯,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黑影转过身,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带有冷冽的眸,却又显稚嫩,男孩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那一刀终是没能刺出。

“哥哥,我饿……”小女孩细语道,伸向男孩的手停在半空,像是乞求。

男孩将手中面包递给她,也不忘将脏的,带有霉菌的部分撕下来,塞进口袋里,他是想留回家吃的。小女孩接过面包狼吞虎咽,他便静静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

“不记得了,大概叫……大概叫凰。”小女孩边吃边说道,嘴里塞得鼓鼓的,说话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哦,我叫……”男孩停住了,他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名字,“听说过异能者吗?他们都好强啊,特别是那些天选者,他们都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呢!真希望我也能成为异能者啊!”

无尽的沉默,男孩找不到任何话题来打破此刻尴尬的气氛。直到那束白炽的光照亮了整个垃圾场,那是帝国军用运输艇长鹰X改型,但它只是来倾倒一些没用的垃圾,比如说——吃剩的食物。

涡轮引擎的轰鸣声震颤着这一小小的天地。男孩将手中匕首扔到女孩脚边,“这个匕首就给你防身吧,大哥哥还有些事。”说罢,径直向那白光奔去。

男孩毕竟还小,约莫七岁,等他连走带跑到了倾倒垃圾的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了,其中便有他的朋友撒切斯特。据撒切斯特本人说,他是一名没落贵族的孩子,他不愿提起自己的姓氏,说是不想回忆起过去。但男孩将信将疑,并不全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男孩没向他打招呼,因为他正和其余人扭打在一起。

利益是维持关系的唯一标准,这是永夜大陆的生存法则。男孩没有选择帮助他的朋友,他看到了那散落在地的食物,一步一步迈了出去。

“你选择了背叛?做得很好……”心中想起了一道声音,像是恶魔的蛊惑。男孩心说:我可没有背叛谁,我只是饿了而已。男孩想着,也是这么做的,一把抓起一块固体状食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那个男孩在偷吃东西!”

熟悉的声音,不等男孩回想起来是谁。那几个人便一拥而上,此时的他们如同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一样,他们在殴打那个男孩!

许多画面在男孩眼中一帧一帧地回放,他看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身影模糊,但女人妖冶的红色眸子让他印象深刻。男孩从被抛弃一来,就一直记不得自己的身世。画面一转,女人被束缚在十字架上,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面色惨白,忽然燃起熊熊烈火,女人惨叫,底下众人欢呼。

男孩护着头,强烈的痛觉让他回到了现实。其实,他曾挨打过许多次,这点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不是不痛,只是已经麻木了。撒切斯特也在打他,男孩和他对视,他表情狰狞,透着诡异的笑容。

“撒切斯特,过来……”

又是那道声音,稚嫩的声音,有些清脆。男孩抬起头,透过人群间的缝隙,一直脏兮兮的小脸。莫名的痛萦绕在他的心扉,那种痛能让人窒息。

那个女孩在笑,眼中泛着紫光,虽然稍纵即逝,但男孩看的清楚。

撒切斯特听到了那个指令——走到女孩身边。他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便自行走到了女孩身边,他之前也是,只是心中有一道声音:“殴打那个男孩!”他便谨遵这道指令,可这根本不是他的意愿!

女孩打量着撒切斯特,满意的点点头,伸出右手,一把匕首被她握得紧紧的,“现在……去杀死那个叛徒!”

声音很轻,不起波澜。男孩知道撒切斯特想干什么,他当然知道!冰冷的匕首洞穿了男孩脆弱的躯体,男孩有些茫然,虽然知道,但依旧难以置信。

撒切斯特也很茫然,他丢下匕首,慌慌张张地跑了,想失去了一切的人一样,仅剩下残存的莫大的悲伤。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先前殴打男孩的人都走了。

女孩近前,缓缓蹲下,抚摸着男孩的脸颊,此刻的她神情肃穆,像是在哀悼,嘴角却渐渐浮现出病态的笑容,“如果你还活着……哦!抱歉!好好活下去,我等着你来复仇,要记得我叫凰哦……”女孩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月色中,消失在黑夜里。

雨势渐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已不在发光。或有些迟来的人,他们大多都是幼小的孩子,因为无力与其余人争食,只能去捡那些争斗后的残羹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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