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天的开始要从太阳升起算起的话,那么在太阳将露未露的时刻,究竟是新的一天的开始,或是旧的一天的结束?
程锦儿在这样一个时刻醒了,懒懒的翻了一个身不想动,可是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闹个不停。无奈,只得起身准备到茅房去大干一场。
院子里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声音太过低沉,听不清楚。
程锦儿站在院子中间,看向跪在厨房门口的徐氏。此时的她手里拿着一卷祭拜用的白纸,面前有三炷点燃的香,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程锦儿只能隐约听见“大神”“莫气”之类的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氏没有回头,说的话也没有一点停顿,可能是太过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听到她的话。
程锦儿捂着肚子,想着还是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就歇了再问一次的想法,拔腿跑向茅房,那里才是她此次的目的地与战场。
早饭徐氏依旧准备了两份,卢家三口吃的糙米糊糊,给另外三人准备的是精米粥。
程锦儿看着徐氏把饭菜摆在炕桌上,想起了早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大清早的你在那里干嘛呢?”
谁知道徐氏听完这话吓了一跳,向窗户外边张望了一阵,又双手合十站在地上嘀咕了几句什么,把程锦儿都给看糊涂了。
“这两天家里不顺,我是去求灶王爷大神保佑我们的。”
其实说白了,徐氏是心疼她的碗了。先是吕老蔫儿,再是程锦儿,加上昨晚她的一跤,短短三两天的时间,已经“送”出去了七八只碗,还都是在厨房跟前,那可是三四十文钱。
要知道,他们是一文钱都要掰三瓣儿花的穷苦老百姓,遇见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她猜测,可能是灶王爷对他们近日有什么不满,所以大早上的拿香火祭拜一下,求个以后的日子事顺心安。
“灶王爷是谁?他是干什么的?怎么保佑我们?”乖宝宝程锦儿继续问着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再听到徐氏的答案。
因为徐氏被她的大胆三连问吓到了,直说凡人不可轻易议论神仙,被无所不能的神仙知道了会怪罪的。然后就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匆匆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不懂就要问”的程锦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可是饭后看到徐氏又在那里拿着香火嘀嘀咕咕的,她觉得自己还是离徐氏远一点的好,免得因为一时好奇嘴快,又引起徐氏什么怪异的言行。
可是她还是对灶王爷这个人比较好奇,而且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的样子。
想到那个不再蠢萌反倒是有些讨人厌的多宝,总是吹嘘他家公子多有学问的样子,钱承祖也确实看起来好像懂得很多,程锦儿决定去问问他,希望他不会被自己这个问题吓到。
可是站在钱承祖的门口,她又有了一丝犹豫,虽然门是半开的,脚下却像是坠了一块千斤巨石,迈进去的一步显得有些艰难。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到要见的人,心里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吱呀”一声,半开的门被彻底打开,钱承祖站在门内,看着门外有些被吓到的程锦儿。
“你…你干嘛突然把门打开,吓我一大跳!”程锦儿把手放在自己平平的胸部,安抚着里面那颗躁动的小心脏。
“是在下鲁莽了!”钱承祖为表歉意,向着程锦儿双手一拜,让她的心里又有了那么一点点愧疚—好像刚刚也没有完全被吓到,更多的还是见到他突然出现,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不用,你不用这样。”
“敢问程姑娘刚刚是要敲门吗?”钱承祖没有直接说“是要找我吗”,而是换了个说法,更多的是出于对她名声的考虑。
“对啊,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她本来想说“问一下”,可是看着他的样子,不自觉的就把“问”换成了“请教”。
“请教不敢当,只盼能帮到程姑娘。”
回头看了看厨房门口,地上还残留着燃烧后的灰烬,三支点燃的香烛静静的立在一边,而徐氏早已经不见人影。
程锦儿吐了一口气,想到刚才的画面,她还真怕徐氏就在旁边,万一在她问问题的时候来个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
既然现在徐氏不在,那她就可以大胆的问出自己的问题了。
“灶王爷是谁?很厉害吗?”
钱承祖没有料到她问的会是这个问题,想到她刚刚张望的动作,就知道她应该是在奇怪徐氏早上的举动。只是,她奇怪的不应该是徐氏为什么这么做吗?
“灶王爷是传说中的神仙,掌管着凡人的吃喝,常住在厨房的灶头,负责记录一家人的行善作恶。”
钱承祖简单介绍了一下灶王爷,看到程锦儿一副思考的样子,就没有开口打断她。
“那…真的有灶王爷吗?”程锦儿想到前世,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好像也听过灶王爷的传说,只是离开村子后就再也没有听过。
“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钱承祖没有把话说绝对,这是因为他对于这种情况,也仅仅是半信半疑罢了。
“那你信吗?你相信有灶王爷吗?”程锦儿抬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花。她突然想到,既然都叫灶王爷,都是神仙,会不会这里的灶王爷和爷爷奶奶那里的灶王爷是一个?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求他给爷爷奶奶带个平安?
可是又一想,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就算两个灶王爷是一样的又能怎样。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这样又“噗”的一声熄灭了,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消沉。
钱承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在那一瞬间她的情绪的变化。
“世间万物总有许多人们不能确定的存在,所以有没有谁又能说的清楚。”
钱承祖这话说的比较深奥,程锦儿一时不能理解透彻。好在大概意思弄明白了,加之她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本身情绪的恢复力又超快,在几个呼吸间的时间里就调整好了自己。
最主要的是,她明白,就算自己想的再多再怎么发愁,也改变不了回不到过去的事实。
不过,眼前这个人好像真的懂得很多的样子。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教教我好不好?”
此刻的程锦儿仰着头、张着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钱承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被崇拜感围绕着他,让他心情舒畅,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