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桥边的交流不算愉快,随后寇展回了驿馆。
虽说关子义说话让人听着不太舒服,不过也在理。自己出门一次就惹一次祸。最可怜的就是郑东家眷,因为自己的拜访便惨遭杀害,报官这许多天官府至今查不出来何人所为。想来也查不出来了。每次想到这里,寇展都感觉万分自责。而嫌疑最大的甘云一派,寇展虽感观不佳,但自己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却不知道怪在何处。陈山本来也仕途坦荡,却也因为自己冲动的出头而断了在国都的仕途。
基于这些,昭试入院大比之前,寇展便没再出门,就在驿馆中独自修炼,顺便找来此视察的礼部官员询问玖国朝堂局势以及最近消息。毕竟因为自己的愣头青,已经办了不少错事,总不能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蓝素有句话说得对,燕返这座龙潭虎穴,不会给自己太多意气用事的机会。
最近几日,几乎都是昭试入院大比相关的事情。项、非、姜、牧四大邻国派遣使团来观摩这次大比。四国中,项国和姜国皆是因变法而起的强国,这次前来便是看看玖国变法究竟如何。而非国与玖国几乎是同期变法,来此未尝没有想要借鉴一些可取之处的想法。牧国此次则更像是凑个热闹。
还有就是整个昭试大比一百五十人,已经有十八人自愿退出昭试大比。而他们无一例外是来自边军。据说是因为某些贵族子弟的威逼利诱,而不得不走。对此,寇展也只有无奈叹气。
燕返东门。
虽说城东大多为布衣百姓,城东主街的街边建筑、房屋住舍自然比不上城西和城南,不过今日从城东过的是项国使团,玖国皆知五年前那场屈辱的百里陈兵,所以在项国使团面前,绝不能再丢了气度。对此,各部主事们心照不宣,往日所属不同势力相互制肘的各部这次便合作得十分顺畅,锦绣花团、张灯结彩,将城东装饰得十分华丽。
“洛扬殿下,往前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就能到城西驿馆了。”玖国引领项国使团的礼部官员转头说道。
他身后是项国领头的银甲银盔青年。青年点点头,表示知晓。
青年头戴银盔,身姿英武,长得白白净净,白衣银甲,手持一杆亮银长枪,身隔厚重盔甲也能看得出盔甲下面那强健的体魄。
青年身后是一位七旬老将,老将虽须发花白,但仍英武不凡。这是项国名将祚荣华。
礼部官员转过头。心里一整赞叹。果然这项国洛扬果真生得俊俏,气质也是没得说。十几岁便出征沙场的洛扬武力自不用怀疑,且自幼熟读经书兵法。不但在项国,在整个渊陆,洛扬也算是出了名的青年翘楚。若要从玖国年轻一辈里找个人与之争锋的话,估计也只有关家关子义了。
不过洛扬再是耀眼,也只能黯然在他父亲的光芒下,因为他的父亲叫洛亦双。
“洛亦双?”,驿馆里的寇展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他坐在房间的阳台上,有些百无聊赖。
离昭试入院大比还有一天,听说了寇展最近对玖国的局势很上心,高匀便来到驿馆,给寇展讲起了前来观礼的四个国家的事情。期初,寇展对高匀还是有所疏远,但架不住高匀在旁边一直说,而且说得十分精彩。
见寇展接话,高匀心里暗暗一笑。
“对,项国项王洛亦双。十八岁从赢国出逃,带走大半骁虎骑,建立后项。而洛亦双最令人称道的不是他一手建立的强大后项,而是他一生大大小小百十仗里,与他捉对厮杀,没人能在他手里走过十个回合,兵法韬略更是从小熟读。在他二十岁时,便在十国内被叫做战神,至今没人能撼动。”说到这里,高匀回忆起了五年前项国骁虎骑陈兵燕返外时,洛亦双黑马长戟,立于阵前,宛如巨龙。“不过虎父无犬子,这此洛扬来我玖国,估计也就关子义关小将军能与其争锋了。”
“争锋。这几国使团也要参加入院大比?”寇展疑惑道。
“倒不是参加,只是最后大比决出名次,他们要挑前几名来比试助兴,大王允还是不允?这洛扬…关子义也未必是他对手。到时候要是输了,倒有些丢人。”
寇展嘀咕道:“关子义这人脾气可不是太好。”
高匀笑了笑,“是你自己给大将军府添麻烦。人家给你好脸色才怪。”
寇展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高匀接着说道:“今年昭试一百五十名里,大将军府将来自边军的每个人都掌握得十分透彻。从他们进入燕返至今,每天的行程都可以在大将军府里找到一份笔录。大将军府对这批进入武昭院的边军子弟可谓是良苦用心。除开那十几个被威逼利诱而放弃昭试的人,边军子弟一共还剩下六十八人。大将军府几乎将每个人在昭试后的职位都定了下来,只要他们排名变动不大。而你那天一拳就差点毁掉了一人的前途。人家能给你好脸色?”
“探查这么多人的行踪,大将军府能有这个能力?”
“大将军府自然没有,可大王有,血盈部有。这种对变法有好处的事情,大王从来都是大力支持。”高匀淡淡一笑,血盈部从来都是玖国的骄傲。
听到这里,寇展面色有些阴沉。
看到寇展面色有变,高匀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自讨没趣的去多问,便离开了。
高匀离开后,寇展双眼微眯。说什么人手不够,救不下来郑东家眷,真是人手不够,如何能每天记录边军子弟的行踪?偌大一个国家找不出几人能保护那孤儿寡母。果然还是为见死不救所找的托词。
这时,又有人敲响了寇展房间的门,是礼部侍郎,他来提醒寇展明天昭试开始,顺便将明天观礼的礼服也一并放在了寇展房间。寇展冷笑一声,以人命逼自己进入这权谋博弈吗?但是自己看清了玖王这谋划又能如何,毕竟人死了,甘云就得付出代价。所以,燕返这座龙潭虎穴,他寇展非入不可。
城南。
虽不比城东接项国使团那么那么郑重其事,但城南依旧是张灯结彩。毕竟五年来,玖国积弱,少有这种八方来贺的盛举。城南多居富商,经常往来诸国的他们少不了受到各国轻视,能有这种几国来观礼的大事,富商们多少还是出力出钱,风风光光的装点了城南。
两支使团慢悠悠从南门去向城西驿馆。一支使团旗帜赤红,旗上镶有幽蓝奔马,军士皆是赤甲蓝袍,军容严谨。其余非军中人员穿着也是红蓝相间。另一支镶金紫旗的使团就显得散漫许多,除开黑甲紫袍的军士,其余人皆是服装各异,不成体统。
“诶诶诶,赵兄,慢一点走嘛。听说这燕返城南多富商,多看看风土人情也是好的嘛。”车马队领头是两位年龄相仿的青年,一位赤甲蓝袍,是牧国三王子赵文尘,另一位对着赵文尘挤眉弄眼的青年是姜国七王子田于丰。
“田兄,已经够慢了,从城南到此最多一柱香的时间,被你硬生生拖成一个时辰。再慢,咱们还不如下马散步来得快。”赵文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他一到燕返南门就发现姜国使团早就在城门口,像是在等着谁。这田于丰一看见牧国的使团便骑马飞奔而来,差点被牧国随团军士当成刺客给射杀了。一碰面,这田于丰更是像见了亲兄弟一样,一直跟自己聊个没完。毕竟是邻国王子,赵文尘也只好偶尔附和两句,只是有些不胜其烦。
“啊哈哈,赵兄要是不介意的话,小弟倒也愿意陪赵兄一起闲庭信步一番。”
“田兄还是饶了我吧。”
“哈哈哈,赵兄说得哪里话。不散步,不散步。”
朝云宫。
“最早进入城西驿馆的应该就是从城西进城的非国使团。非国使团进燕返时十分低调。据说来的是非国大王子,从进城到驿馆一直是在马车里从未露面。”蓝素说道。
“有些古怪啊,变法之国,按理说应该风风光光彰显一下本国国威,没必要如此低调吧。”燕祺山有些拿不准这非国使团的做法。“加派人手盯紧非国使团。”
燕祺山站在朝云宫楼台上,俯视着这燕返城。五年来,玖国一直在耻辱中艰难度日,今变法国强,昭试这名扬十国的盛事,绝不能出乱子。他摩挲着手里的黑珠,这变法强国只是第一步,他要做赢帝胡凌威那样一统天下,终结乱世的雄主。
“玖王雄才大略,却也不能操之过急。从国强到一统天下,总还是要不短的时间积淀。”一名白衣儒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燕祺山身后,他仿佛是能看透燕祺山心中所想。
听到儒生的声音,燕祺山非但没有惊讶,反而转身拱手道:“先生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