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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间·两年(中)

杨逍用树枝拨动着林间散落在地上的枯枝,现在他正在朝山上走,平地的竹林想必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果腹。一路上,他采集了很多菌类和野菜,希望能在树林子里捉到一些出来同样出来觅食的动物。他太需要肉来补充蛋白质了,长明体术看起来平和,其实非常消耗热量。灵师可以通过灵石或者吸收天地间流离的灵素来补充损失的灵力,但体力与精力的消耗最好也还是要通过食物来补充,毕竟用灵力来提供养分实在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而且并不能满足人类与生俱来的那种饱腹欲。举个例子,汽车的机油可以被灌入发动机当燃料烧,但显然很少有人会做这种事。

两千年前,人类世界里最具有天赋的灵师,圣灵会的首任会长,米迦勒·惠林顿曾说过:如果你想要拥有巨龙般的力量,首先你就得拥有巨龙般的食量。随着圣灵会消失在人类的视野中,这些奇奇怪怪的关于米迦勒和圣灵会的传闻也像被传播的越来越广泛越来越离谱,像什么圣灵会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移动星球,里面的所有灵师都有着星空巨兽一般的身躯。那颗星球上的灵阵可以把其他星球吞噬化为养分然后送到米迦勒的餐桌上等等。人们也不需要确定这些传闻是真是假,只需要从中选取或改编成自己想听的就行了。

当然杨逍并没有米迦勒那样的食量,也没有一颗能为他抓捕食物的星球。此时他正盯着眼前的小山猪流口水。那是一只土黄色的小猪,正在用稍显柔嫩的鼻子拱着铺满落叶的泥地,希望品尝到初生的嫩芽。四只小短腿在杨逍眼中已经跟可爱没什么关系了,取而代之的是美味的蛋白质。要是能做成一只小乳猪,那该有多美味啊。

小野猪警觉地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杨逍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向前窜出,向前两步,身体几近匍匐,举起右手作虎爪状,向下狠狠地一扣,小野猪未见其人先闻风声,本能地地向灌木丛中逃去,眼看着将要逃离这一扣,若是逃进灌木丛中,各色的灌木和厚厚积起来的树叶就成了小山猪最好的掩护。杨旭可不想饿着肚子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要是右手再长一寸就好了。此时,杨逍福至心灵,左手往地上一按,虽然在猛虎下山失去平衡时这一次借力非常有限,但也足够了,右手一把就扣在了小山猪的脖子上,巨大的抓力马上令小山猪嗷嗷叫……

瀑布下,竹林边,杨逍摸摸圆润的肚子,舒适地打了个饱嗝,起身收拾收拾炭火,回到了洞穴里。躺在竹席上,一边的小黑已经睡着了,杨逍觉得今天一天对于自小独立却从未出过远门的他来说真的是奇幻的一天,或许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像是这样吧。他回想起今天打猎,左手那一次借力,这就是他在长明体术中每日练习的古怪动作之一。以前练武的时候,杨逍觉得每一次攻击都要做到全神贯注,用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打击对手。出拳时,腰背,双腿都要为这一拳积蓄力量,就像是一根麻绳,只有每一根纤维都完成了最大的形变它才能承受最大的重量。而长明体术中却有很多看似毫不相关的动作,非常的违反直觉。比如说出右拳的时候人也顺势向又横移,向上踢腿而肩膀却向下沉,每每做到这种动作,杨逍都觉得是自己的各块肌肉在彼此作对。那个时候他觉得或许这样训练,才能激发自身肉体的最大潜力,却没想到今天,这些古怪的动作却真的用到了实战之中。那还有哪些动作也能在用于实战呢?算了不管了。杨逍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便沉沉地睡去。

半圆的月亮挂在天边,或许几日过后,它就会更显清减。在这同一片月光下,有人已经呼呼大睡,有人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在隔壁的起居室响起来,房间的主人立马披上一件睡衣外套,走到了隔壁,接起了电话。

“你不用担心,唐红灵卫,这通电话我用灵阵加密过了,你也不要怀疑,我就是新上任的你的直属虚灵使,假面。”电话的听筒中传来了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

但是唐红,也就是九姨不以为意,神秘而强大的虚灵使有太多方法改变自己原本的声音了,说不定电话那头的人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娇滴滴的大姑娘。

“请问假面灵使,洛基他……”九姨颤动的手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这是你一个小小的虚灵卫能问的吗?”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如果你动用三个月的权限来联系我就是为了问你老情人的下落的话,那我会很不开心的。”

没人知道虚灵使什么时候不开心,但中域几乎所有上层灵师都知道一个让一个虚灵使不开心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毕竟一个性情乖张,实力强大的五阶灵师的记恨,可以让中域百分之九十九的灵师芒刺在背。

“是我唐突了,对了,这次我是想来报告一件事,如您所知,我接了红馆的寻龙任务。然后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把他送到天启星上,我会派人接近他的。如果他真的有如你所说的潜力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吸纳进组织里的。但如果他身上龙气消散另有隐情,或者他自己就是龙族降下恩泽的容器的话,恐怕我也抵挡不住汲灵所那些老妖怪解剖那个小家伙的欲望了,毕竟对他们来说,一个好苗子是远远比不上一个跟龙相关的研究机会的。”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些意动,不过声音并没有什么波澜,毕竟从小被虚灵会选中,并成长为虚灵使的人,接触过或者猎杀过的天才也不在少数。只有活着的天才,才是天才。

一想到汲灵所和里面的人,唐红打了个寒颤。不过自己甚至把寻龙仪放在杨逍身边了,这么多天下来也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波动。看来他真的只是个已经破落的不知是哪个星域上的灵师世家的后裔了。不过她也不确定把杨逍推荐给组织是福是祸,或许自己应该征得他的同意?

“小逍,你一定可以在组织里实现自己的抱负的。九姨知道世人对虚灵会多有误解,不过我们的使命是崇高的。在这几千年的星际时代里,人类已经索取太多了却不知奉献。中域,这个我们生活的星域,就是第一个被完全开发的星域,也因此成了现在这样落魄的样子,成了灵师的荒漠。只有虚灵会才能让这片土地的人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那些将中域当作宇宙回收站的其他星域的人还有作为他们遗族和狗腿子的所谓五大势力。未来,也只有虚灵会能带领人类开拓宇宙,维护灵师的秩序。这个世界已经污浊太久了,是时候净化它了。我相信以你的天赋,绝对不输给洛基,一定能成为虚灵使那样的大人物的,未来甚至有机会,成为我们的领袖,完成我们的抱负。”九姨长叹一声。趿拉着拖鞋走回卧室,也不知道这漫漫长夜她要如何入睡。

沪市的夏天并不漫长,冷空气自西北方向的内陆而来,带来了梅雨,也带来了秋天。山林间的植物由青翠转向枯黄,动物也越来越肥胖,在为冬天积攒肥膘。杨逍也习惯了每天早晨练功,下午打猎,竹林造饭,溪流洗澡的生活,当然还习惯了有小黑的陪伴。洞穴里的烟火气越来越浓,穴口通风处挂上了一些风干的生肉,而床铺边上的瓶瓶罐罐里装着一些从海边用海水晒出来的盐。这些生活的小技巧都是杨逍七岁的时候在演武场听走南闯北的镖师讲的。不同于在红馆每日枯燥的训练,在山林里,生活本身也是一种历练。杨逍却不知道,二十年前,有个跟他一样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怀着恐惧和迷茫,也在这个山洞里住过。直到后来,本来要追杀她的特派员,来到这里,却把她带回天启星并开启了她的灵师之路。

冬去春来,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杨逍的生日不详,不过经红馆的灵师检测骨龄,他应该是在七月上旬出生的,而启灵最佳的时间,就是在十五周岁的时候。比起一年前,杨逍长高了很多,而原本清瘦的身材上也挂上了肌肉,带出来的几件麻衣在打猎以及洗涤的过程中基本都不能穿了。镖师大哥的野外经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怎么补衣服,杨逍只能凭借想象力把布条打结组合成能够蔽体的样子,幸亏自己现在的体术来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已经不怕寒冷。褴褛的衣衫丝毫掩饰不住小麦色坚韧的皮肤以及健美的肌肉线条,清秀的脸上也添上了一些伤疤而显得坚毅,本来仔细打理的头发现在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十分洒脱。不知道当他再一次出现在那些沪市千金的视线中时,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小黑也已经不是当初那只小奶猫了,虽然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但它却热衷于自己觅食,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矫健的黑色身影时常在林间穿梭,这也让杨逍十分欣喜。一只猫尚且知道自立自强,自己更要努力,争取完成历练,为日后的灵师之路铺路。

这一天,杨逍沿着自己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山路向山上爬,此地已经离瀑布很远了,他已经吃过饭了,这次上山是为了寻找一些草药。小黑病了,看起来像是在溪水里浸泡太长时间,如果猫也会发烧的话,小黑病恹恹地样子像极了发烧。杨逍可不知道猫发烧了要怎么办,想必蓝星上也没人知道。在蓝星上最多的宠物就是狗了,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人们都过得很充实,似乎没有闲情逸致去养一些没有用的动物。杨逍没有办法,只能去山上采集一些驱寒的草药,而这个时节,这种草药并不多。

“再往前是山顶了,真不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这一年里,杨逍谨遵九姨的嘱咐,始终将活动范围控制在后山靠近红馆的一侧。但事实上,这座没有名字的后山其实并没有很高,所以杨逍的活动范围并不大。

“嗯,那是什么?”现在已经接近黄昏了,杨逍的目光已经穿过了树林,前方已经接近山顶,山壁光秃秃的,但上面却有一株植物,那植株看起来十分普通却又十分不普通,因为上面散发着微弱的灵力。

那是灵物吗?杨逍见过一次带着灵力的植物,那次九姨要接待一位大人物,果盘上铺满了新鲜水果,而最上面的一颗李子也给人这种感觉。听说那种灵果用蓝星通用的货币还买不到,得用三个星际通用的星币才能买到那么小小的一颗。而三灵币在蓝星上,是一间中等规模的回收站一年的利润。

“去看看再说。”杨逍走了上前,仔细端详着那株灵株。小小的茎干上长满了幼嫩的绒毛,碧绿的叶子下面挂着淡紫色的果实,果实看起来并没有成熟,有一半果实被绿色的果皮包裹着。杨逍看着这株灵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果实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

杨逍当即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外滚去。风声是从林间传来的,而杨逍避让的方向是向着山崖,这一避立刻使他陷入险境,左边是千丈高的山崖,虽然并不陡峭,但要是从上面滚落,坡上可是没有立锥之地的,全是坚硬的有棱有角的岩石,九死一生。而杨逍向原本植株生长的地方望去,一条长约五米,直径半米的大青蛇正盘踞在上面,它瞪着铜铃般的深黄色眼睛盯着杨逍,棕色的瞳孔随着它吐纳的动作而伸缩着,吐出细长的信子向前试探。

杨逍不敢轻易动弹。

“这条大蛇看起来像是在等这株灵果成熟,应该也是个灵物,弄不好我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杨逍心想,“怎么跟它解释这桩误会呢?”

就在杨逍左思右想该怎么脱身的时候,大蛇却来了个先发制人。蛇类进攻时会现将上身立起来,再向后一弓蓄力,而这条如此巨大的青蛇竟完全没有蓄力动作,直接向前如同弓箭一般疾射而来。幸亏杨逍反应很快,双脚用力向后蹬的同时一手托地向右侧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幸亏杨逍勤练长明体术,出色的协调性和反应力使得身体下意识地做出能最快速脱离它攻击范围的动作。

青蛇这一击并没有张嘴,而是想先用身体紧紧缠上这个不速之客,没想到却被他避开了。但是它毕竟有了些灵性,一击不中也不需要调整,如利剑一般的尾巴向着翻滚中的杨逍甩去。

杨逍几乎能看到它尾部滑腻皮肤上的的复杂花纹了,只能下意识地伸手格挡。

“啊!”这雷霆万钧般的一击岂是肉体凡胎挡的住的,杨逍觉得自己的小臂都快要被震碎了,忍不住痛呼。一般对蛇的形容词都是灵活,柔软,可再柔软的蛇身在强大力量的催动下也会如钢鞭一般难以阻挡。

大青蛇立起身子,洋洋得意地看着眼前似乎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外来者。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什么奇妙的气息,直觉告诉它如果把杨逍当做晚餐的话对它来说大有裨益。看来自己需要把这个形状的生物加进食谱了。

杨逍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右手,痛觉传入他的脑袋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思考的速度。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转身进入树林的话肯定不是大青蛇的对手,但在这块不大的土地上,它又有体型优势,我肯定躲不过它的攻击。最要命的是刚才的躲闪与格挡似乎消耗了我很多体力,我的右手又暂时用不上力。

杨逍心想着,突然左手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有了!

大青蛇好整以暇地立起身子,准备发动最后一次也是最凶猛的一次攻击,它吐了吐信子,像是发出战斗的信号,身子往后一弓。杨逍瞅准时机,左手拿起石块,向着灵株狠狠地掷出,这一掷要是砸中了,灵果估计会被带着旋转的石头砸的稀巴烂。大青蛇的身子如同一根弹簧一般,被压缩到了最小,正要爆发的时候,铜铃般的眼睛看到这个外来者扔出的石块。

哼,这种绵软无力的攻击连我的皮都伤不了。嗯?不好,这个方向是。

大青蛇已经向前探出的身子立刻转向,这一强行转向就像是在方寸之间逼挺一辆疾驰大卡车,青蛇的身体中似乎传来了肌肉撕裂的声音,而它终于赶在石块飞抵之前,用信子将石块卷下。它还来不及愤怒,还来不及滋润一下生疼的信子的时候,又是一个石块飞了过来,只不过这次的轨迹有点靠上。大青蛇下意识地立起身子挡下这一击,但没想到这块石头本来就不是冲着灵株来的,而就是为了让它立起身子。杨逍探步上前,以掌为刀,用出了他平日里千锤百炼的一招手刀,这一招是毫不花俏,追求的就是力量与速度,这一手刀带着破空的异响,狠狠地斩在了蛇的七寸上。

就算是有灵的生物,只要没有掌握灵纹法则,也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体构造。心脏所在的地方,蛇的七寸,就是它最大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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