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湖位于城南,加之风景优美,来此地游玩之人络绎不绝,历来是东平府繁荣之所,商贾兴盛之下,周边酒楼茶肆自也是不缺的,清流士子,丰韵佳人也想来会来此地饮酒作乐。
而随着花魁竞选的来临,最近几天在东平文坛最热闹的,无疑便是徐维新挑战云天诗会这件事了,说是挑战云天诗会,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云天诗会当中除了陈彦,谁会是徐维新的对手,而众所周知,那徐维新可是魁首谢如烟忠实拥趸,倒是这陈儒言的立场一直以来颇为暧昧,那徐维新此番挑战,俨然是要借陈彦的名头,扬谢如烟的艳名了,一时之间东平士子纷纷翘首以待,盼望着在聆听几首佳作出来。
要知道这两人成名日久,若没有李素后来的名扬东平,那这两人无疑便是青年士子当中的翘楚,这东平文坛却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西山居二楼某处靠近街道的房间内,云天诗会的成员陆续赶来,时辰未到,那徐维新自是没来,先来的士子们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正凭栏兴致勃勃的品评着清水湖的佳人们,一番欢声笑语自不必多说。
“儒言兄今日若能让那徐维新心服口服,只怕这湖上的佳人就要任兄予取予求了。”
“不错,不错,那徐维新既是谢魁首拥趸,若今日儒言兄以才华压他一头,何止这湖中美人,便是那谢魁首恐怕都要听君垂怜了。”
“哈哈,我云天诗会作为东平府第一大诗会,儒言兄又是蒙学编纂人物,又岂是那徐维新能挑衅的起的?依我看今日此战必胜。”
众人七嘴八舌,这气氛倒是热闹之极,而听着旁边的吹捧之词,位于人群当中的陈彦陈儒言,只是静静听着众人的发言,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笑容,但眼中却是不着痕迹的流露出一丝无聊之意来,但身为云天诗会地位较高的人,他自是不好直接甩袖而去的,待众人说罢之后,点了点头,随意聊了几句,这才回身坐在桌旁了,旁边坐着一人正是那张泽修了,两人多年好友,自是不用在讲究那么多了。
“最近几日,儒言莫不是在家勤学苦读?”话至酣处,张泽修轻抿了口茶,微微一笑,“怎对诗会的事情这般不上心了。”
“倒不是不上心……”陈彦轻轻摆了摆手,随意笑道:“只不过觉得此间事务有些无趣罢了。”
“无趣?”张泽修微微一愣,旋即蹙眉,“这话可不像是从你陈儒言嘴里说出来的,往日的陈儒言不是最喜欢在诗会上一展拳脚么?如今怎这般消沉?”
“呵呵,非是消沉。”陈彦望了眼这位故友,轻轻一笑,“这人总是要成长的,我自觉已是过了那种挥洒豪气的年纪,呵,实不相瞒,若非真涵兄亲自相邀,这对决我是绝不会来的。”
闻听此言,张泽修眼中的惊奇之意更重,“儒言之前不是最为厌恶那徐维新么?说他是装腔作势,耻于与其人同名,怎么如今……?”
“现在想想也确实挺可笑的。”陈彦沉吟片刻,却是笑了笑,摇头说道:“之前与那徐维新也确有龌龊,不过只是意气之争罢了,他若想压我一头,那便随他去吧,在诗词歌赋上争名逐利却为小道,在科考之事上做做文章方为根本。”
“儒言有此语倒是让为兄汗颜了……”张泽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是重新认识他一般,“只不过,这才数日不见,儒言这心境怎会如此淡然,如此……”他一时找不到形容的词汇来。
“只不过这段日子,接触了位朋友。”陈彦微微笑了笑,随后起身走到旁边的窗户旁,望着远处的风景,说道:“此人才华出众,气度不凡,就说那份心性,我也是比之不及的,每日与他谈天说地,在下也是受益匪浅啊!”
“哦。”张泽修饶有兴趣的问道:“东平府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我怎不知?”
陈彦回身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得下方不远处的街道上,渐渐挤满了围观的行人,而在人群当中,却是传到阵阵争吵的声音,扭头随意扫了一眼,他站在高出自是能看的清楚,微微一怔,而后指了指人群,笑着说道:
“那人就在此处。”
说吧,便也是出门去了。
张泽修听他这般说,也是起身上前想要看看那被儒言称为气度不凡的人,究竟是何辈,与屋内众人在人群当中扫视了一圈,待看清人群当中那人的样貌后,却是微微一怔……
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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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兄既然不愿,奉垚你何必相逼呢?”
陈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色微温,“光天化日之下,怎如此有辱斯文,还不速速退下!”
之前那个上前搭话,也就是被称为奉垚的年轻人,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也是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局促不安,也有些诺诺不敢言,陈彦在云天诗会地位崇高,他自是敢拂逆陈彦意思的,又听的他这般说,也是与旁边几人一起行了一礼,匆匆穿过人群走远了。
围观的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了,经过此事,李素也是游兴全无,陈彦对他说了一番致歉的话,随即几人寻回了小渔,便也是沿着街道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这郭奉垚诗才还是有的,就是性子耿直了点,方才之事,还望李兄见谅。”
“无妨,无妨。”李素整理了下方才拉扯过程中有些褶皱的衣衫,摆了摆手,“倒是陈兄与那群人相处甚久,居然没被同化,倒是让人啧啧称奇。”
先前元宵夜那晚便是张泽修带人闯了进来,如此又是这般,李素心里若是没有半点火气,那自是不可能的。
一路走来,几人早已经远离清水湖那边,这路上的行人不免稀薄了许多,陈彦闻言尴尬一笑,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听不出李素话里的意思:“当日组建这诗会,本就是为了一时玩乐,闹到如今地步,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在下对此早有看法。”李素摇了摇头,“其余地方是否如此,我不知道,但这东平府士子加入顶尖诗会后,便一个个眼高于顶,自命不凡,每日只知吟诗作词,吃喝玩乐,拉帮结派,其本业却是渐渐荒废了……”
陈彦沉吟片刻,正色说道:“李兄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