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节日的气氛在东平府渐渐浓烈起来,街道上人来人往,糕点铺子的生意,这段日子格外的好,小孩们许是放假的缘故,兴高采烈的拿着烟花,爆竹三五成群的在街道上追逐,玩闹着。
游子们风尘仆仆的,纷纷从大乾各地回归家乡,毕竟这是个阖家团圆的节日,所以这段时间的城门处,竟是少见的有些热闹,其中不乏还能看见些生面孔,这让刚松了口气的城门守军压力倍增。
这段时间以来,在知府大人强有力的手腕下,灾民们终于挨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再加上这几天陆续下了几场秋雨,干旱的情况便有了缓解,在知府达人的倡导下,人们也就陆陆续续的回家开荒去了,当然,这其中灾民后续的安置处理,在各级县吏的操作下也是缓缓启动了。
兴许是对此次赈灾处理的满意,这位知府大人大笔一挥,于是这场本该持续一天的狂欢,竟是生生变成了三天,其时,知府大人还将亲自莅临城南,并亲手点亮一盏巨大的祈天灯,以此恭祝大乾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果然,有权就是任性……
当然人们在欢呼雀跃的同时,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大戏开场的前奏罢了,人们瞩目的焦点,还是在那些诗会上诸多青年才俊之间的比拼,那才是中秋夜真正的看点。
大乾虽是以武立国,但文风却是极其昌盛,作为学问的旁属,虽说诗词与治国无用,但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人们的追捧,大致上已经到了极其辉煌的地步了,但凡是稍有学问的人,多少是能吟几首诗,填几句词的,甚至于大乾太学院专门从各地挑选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诗作,编辑成册,用以孩童蒙学之用。
官方的推波助澜,无疑加剧了人们对诗词的喜爱程度,因此每当有佳作出世之时,便是那些大字不识的市井小民,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下,也会与旁人品评议论,以沾染着儒雅的气息。
当然,这些事与李素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临近晌午,神农馆内,云婉儿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缓缓摊开画轴,瞥了对面男子一眼,随即又落在画轴上,轻声问道:“后背,左肩三寸处是什么穴道?”
“肩井穴。”李素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右臂曲腕中心的是什么穴道?”不给李素思索的空间,云婉儿继续提问道。
“额……”李素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是曲泽穴。”
“那左脚中二指有两大穴位?”
“有厉兑,内庭两穴。”
“恩。”云婉儿点了点头,将画轴合拢起来,说道:“倒是合格了。”
李素脸上适时露出一丝笑容,内心深处却是毫无波澜,距离云婉儿给他的那本医道初解,以及周身穴道图已经有段日子了,这位云大小姐居然还记得此事,方才差小渔过来问问他的进度如何,李素本想推脱段日子,但后来想象用处不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众人知道并且适应他会医术这件事,索性便承认看完了。
云婉儿知道后倒是有些吃惊,执意过来考校他一番,李素也就抱着个惶恐的态度接受了。
说起来,自他救了夏云锦一次后,云婉儿对他的态度便有了明显的好转,也不似以前那般冷淡的态度,偶尔在小渔面前也会与他说笑几句,当然前提是有小渔再场……总之这副转变其实还不错,毕竟一个美女每天冷冰冰的对着你,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不好受的。
云婉儿见他脸上露出笑容,也是笑了笑,不无提点的说道:“莫要得意,医道无涯,不要以为学了点皮毛,就骄傲自大。”
额额……虽然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李素却不得不收敛起脸上表情,恭声说了声是。
云婉儿见他一副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起身,却是突然说问道:“左手手腕一寸处是何穴道?”
“恩?”李素未曾料到,云婉儿突然施问,一时间竟是愣在原地。
云婉儿见他愣头愣脑,不知所云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摇着头便去后院了。
李素这时才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说道:“太渊穴,是太渊穴……”
“答对了。”女子扭头粲然一笑。
这位云小姐还真是……有个性啊!李素摇了摇头,拎起早就包好的药材,轻轻敲了敲,柜台上看小说津津有味的小渔额头,也就出门去了。
今日又是送药的日子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他上次与那夏云锦喝酒,虽说心中郁结仍未消除,但面色看起来却是好了很多,想来距离康复之期已是不远了。
街道上行人寥寥,饭菜的香味不时从各家坊子里飘了出来,渭河边上多了些生活的气息,李素闻着这各式各样的香气,一路晃荡着进了明月楼。
正是吃饭的时间,明月楼下上楼层,丫鬟奴仆端着菜碟,饭碗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李素也没好意思打扰,想来这个时间点,那夏云锦应该还在后院的院子里,便凭着之前的记忆,路过竹林,长廊,也总算是找到了。
院子里出来位端着木盘的丫鬟,李素拦在他身前,笑着说道:“小月姑娘好久不见!”
名叫小月的丫鬟显然没料到,门旁边会有人,吓了一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来人是李素,不由拍了拍胸口,一脸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送药了。”李素向上拎了拎手上的药材,随手就放到小姑娘手中的木盘上:“正好你出来了,正好我也省了点麻烦,告辞了。”李素拱了拱手,扭头便走。
“唉唉,等等。”小月托着木盘,拦住了李素,说道:“你这人,怎么每次见你都是风风火火的,我们这难道还藏了什么妖怪不成,竟让你如此惧怕……?”
李素笑着摆了摆手:“毕竟是女子居所,我这一个大男人的,自然是要避嫌的。”
“哼!今儿这嫌,只怕你避不了了?”
“恩?这是为何?”
“因为啊……我们小姐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