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可是临渝市公安局中市区分局刑警大队长高云飞怎么也无法入眠,他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12天前,工商银行淮海路储蓄所发生了轰动一时的4.21持枪抢劫案,被抢现金高达150万元人民币之巨。该案不但涉案金额巨大,而且一名银行保安当场饮弹身亡!此案在临渝各媒体上曾被广泛报道,一时间被炒得沸沸扬扬,影响甚为恶劣。而作为临渝市中市区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队长,在自己的辖区内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而凶残的恶性案件,高云飞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临渝市政府对此案非常重视,责令高云飞限期破案!
根据银行内监控录像资料显示,实施抢劫的劫匪共有两人,其身材分别为175厘米和160厘米左右,而根据淮海路储蓄所一名女职员的描述,那矮个子劫匪左手手腕外侧似乎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色暗记。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关于那两名劫匪的进一步描述。可是,仅根据上述这些模糊不清的证据,到哪儿去寻找那两名犯罪嫌疑人呢?
事后,也曾有若干热心市民曾主动打电话向警方报告,说是发现了左手手腕外侧有红色暗记的嫌疑人,警方也分别对那些举报进行了仔细核查,但全都一一排除了那些所谓的嫌疑人作案的可能性。
虽然储蓄所的那个女职员声称她曾看到了那个红色暗记,但她也承认她当时心慌意乱的,并且只是胆颤心惊地瞥了一眼,所以看得并不太真切。高云飞甚至于考虑到这样一种可能性:那所谓的红色暗记究竟是否确实存在呢?会不会是由于某种临时性创伤而导致的局部皮肤发红呢?
而且,临渝的电视报纸关于那红色暗记已经作了大量报道,因此,即使那矮个子劫匪的左手手腕外侧真的存在着一块红色暗记,他也应该早已逃亡到天涯海角去了!难道他会傻乎乎地一直留在临渝、等着警察上门抓捕不成?
因此,在没有进一步确定性信息的情况下,想要在近期内抓住那两名劫匪,简直是难如登天!
幸而该案还存在着另外一条较明确的线索:既然那两名劫匪拥有储蓄所内柜台防盗门的钥匙,那就说明,他们在银行系统内部可能有一名同伙。也就是说,银行内可能有内鬼!该储蓄所现有的职员共有8人,他们都拥有那防盗门的钥匙。那扇防盗门是3年前安装的,而在这3年之内曾有5名职工被调往其他储蓄所,那5人也曾掌握过该防盗门的钥匙。此外,3年前安装该防盗门的是工商银行临渝分行劳动服务公司的两名工人,他们应该也曾接触过该防盗门的钥匙。因此,上述15人理应都在嫌疑人之列!
如果能够找到那内鬼,就能够顺藤摸瓜,抓住那两个劫匪。因此,寻找内鬼应该是侦破本案的唯一突破口!
可是,即使是真的存在着内鬼,那内鬼究竟是上述15人中的哪一位呢?
高云飞陷入迷茫之中。
突然,他心头一亮!他想起了临渝警察学院的陈子明老师!
近十几年来,子明老师不知侦破了多少大案要案!许多疑难案件看似已经无迹可寻,可是子明老师一旦插手,立刻就会变得柳暗花明起来!
倘若请子明老师给与指导,一定可以顺利将此案侦破!
于是,在淮海路储蓄所持枪抢劫案发生后的第三天上午,高云飞率领几名刑警,携带该案的所有案卷,来到了临渝警察学院资深教官陈子明的住所。
陈子明仔细阅读了所有有关案卷。在进行一番认真思考后,他转向高云飞说道:
“我们与其在这儿闭门造车,还不如去事发现场附近转一转,说不定会有某些意想不到的新发现呢!”
高云飞暗自思念道,案发现场已经勘查得非常仔细,难道还有什么线索漏掉了不成?不过,既然子明老师说要去现场,自己也不好反对。于是,一行人乘车来到工商银行淮海路储蓄所门口。
众人下车后,陈子明站在银行大门外东张西望,他似乎并不急于走进银行。高云飞正感到纳闷,只见子明老师手指着马路斜对面的《清茗》茶楼说道:
“早就听说《清茗》茶楼的茶艺甚好,今日既然来了,何不到那家茶楼去欣赏一下他们的茶艺呢?”
高云飞虽然感到困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尾随着子明老师穿过马路,步入那家茶楼。茶楼的老板娘见几名警官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心想那中年男子必是一位贵客,于是连忙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
子明老师在那茶楼厅堂里四下环顾了一番,这家茶馆虽然并不算大,但布置得却是颇为讲究。所有桌椅、茶案、条几等皆为红木制品,茶具亦皆精致,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古色古香的山水字画,凭添了几分雅趣。子明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向那老板娘问道:
“请问,楼上还有没有雅座呢?”
老板娘连忙笑吟吟地答道:
“二楼有几个十分雅致的包厢,那儿比较安静。”
于是,众人随着那老板娘来到二楼。陈子明挑了一个临街的包厢,众人入座后,女招待准备着各种茶具,老板娘则站在陈子明身后介绍着本茶楼茶艺的特色。陈子明笑问道:
“平时来二楼的客人多吗?”
老板娘答道:
“上午不太多,但是每天下午客人不少,多半是来此谈生意的商人。”
陈子明沉吟片刻后,继续问道:
“4月21日中午,是否曾有人独自占了一个包厢呢?”
老板娘顿时面露惊诧之色,她朝陈子明打量了一番,继而反问道:
“那日中午时分,的确曾有一个男人来此喝茶,而且是独自一人,难道你和他是朋友?”
陈子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迅即转过身,吩咐高云飞将手提电脑打开,将具有内鬼嫌疑的十余名银行职员照片一一调了出来,让老板娘仔细辨认。就在调出第六张照片时,那老板娘叫道,正是此人,曾于4月21日中午独自一人来此包厢喝茶!因为来包厢喝茶的客人多为二、三人以上,独自一人的几乎不曾有过,所以老板娘的印象特深。
那人便是淮海路储蓄所的现任职员费寒!
陈子明看了一眼高云飞,继而低声耳语道:
“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他了,正是此人!”
高云飞顿时大吃一惊!子明老师缘何这样快地就找到了那名内鬼?而且如此简单明了!他又凭什么认定费寒就是内鬼呢?
待老板娘和女招待离开后,陈子明解释道:
“此案的确可能存在内鬼,而且那内鬼很可能就在那15人之内。据案卷记载,4月21日中午该储蓄所共有5名职员当班,可是我们现在尚无法断定那内鬼是在当班的5人之内,或者是在另外10人之内。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倘若那内鬼是在另外的10人之内,在抢劫案发生的当口,他应该在哪里?他又在干些什么呢?”
高云飞顿时张口结舌,他有些儿不知所措。现在连内鬼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知道他当时在哪儿,又在干些什么呢?
陈子明继续娓娓道来:
“倘若你就是那内鬼,你当时应该在思考些什么问题呢?你会估计到几种可能的结果。首先,你希望你的同伙能够抢劫成功。但是,你也会估计到其他的可能性。如果他们抢劫失败而被警方当场打死,你将不会受到牵连,谁也不会知道你是他们的同伙。你唯一担心的是,倘若那两个劫匪抢劫失败而且被警方活捉,他们就很可能将你供出来,你将会立刻陷身囹圄!而且,作为如此严重的银行抢劫案,你将至少在铁窗中度过20年!那么,你会采取怎样的预防措施呢?在抢劫案发生的当口,你一定会在现场附近密切监视着事态的发展。倘若那两个劫匪果然被警方活捉,你就会立即逃离临渝、亡命天涯!我们再看看现场附近的具体情况,在哪儿可以最便利地监视银行门口的情形、同时又不会引人注意呢?既然淮海路储蓄所的斜对面有一家茶楼,你不妨坐在那茶楼二楼临街的窗口,你可以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一目了然地监视着马路对面银行门口的情况。”
陈子明停顿了片刻,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抢劫案发生至今才仅仅两天,茶楼里的老板娘和工作人员应该还能够记得当时的情况。”
听到子明老师的精辟论证,高云飞如同醍醐灌顶!
按照子明老师的意见,现在尚不能对费寒实施抓捕。因为,现在尚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证明费寒就是内鬼,怎么能仅凭他当时在茶楼喝茶就给他定罪呢?因此,即使是对他进行审讯他也决不会轻易承认的。而且,实施抢劫的那两个劫匪即使是已经逃离了临渝,现在也会如同惊弓之鸟,他们一定会通过某种途径、随时注意费寒的动向。倘若费寒一旦被捕,他二人会立刻逃得无影无踪!因此,目前只能对费寒进行密切监视。不但要关注他的行踪、他曾与哪些人有过接触,而且还对他的所有电话加以监听。
对费寒的监视已经持续了一个多礼拜,然而,警方并未发现费寒有过任何异常举动,也未曾发现他与某个可疑人物接触。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在傍晚时分,对费寒进行电话监听的刑警向高云飞报告说,费寒刚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陕西南路上《好再来》旅社的一名旅客,他声言4.21银行抢劫案的一名劫匪曾入住于《好再来》旅社的203客房,并且他也曾目睹费寒于抢劫案发生前两日曾出入于203客房,他由此判断费寒就是银行内那位不知名的内鬼!最后,那个打电话的人居然提出要分享25万元人民币!从费寒在接听电话时的态度可以判断,费寒当时已经处于极度惊恐状态!这就表明,正如陈子明所估计的,费寒正是参与4.21银行抢劫案的那名内鬼!
可是,不久之后,又发生了另一件令高云飞匪夷所思的事情!
监视费寒的两名刑警突然发现费寒当晚有所行动!他们无法猜测费寒要去哪儿,要去干什么,于是只好悄悄地尾随在后。后来他们发现费寒乘出租车来到南门外的杏花园小区,当费寒从该小区出来时,只见他原先那瘪瘪的手提包已经变成鼓鼓囊囊的了。那两名刑警也曾估计那提包里装着的可能就是抢劫银行得来的赃款。但是,突然之间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辆摩托车从费寒面前飞驰而过,而且抢走了他手中的那个手提包!两个刑警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摩托车已经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高云飞百思而不得其解。那两个摩托飞贼究系何人?据那两名刑警的回忆,似乎是一男一女,由女子驾车,男子坐在后面实施抢夺。由于那两个飞贼都戴着头盔,所以根本看不到其面容特征。而根据其身材,那男子似乎也并不是4月21日在淮海路储蓄所实施抢劫的那两个劫匪之一。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另外的某个知情者?或者就是今天傍晚时分打电话向费寒实施敲诈的那个人?也就是自称为《好再来》旅社的那个旅客?无论如何,明日似乎有必要对《好再来》旅社进行侧面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