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当铺,两个人。
杨河在柜台外,掌柜的在柜台内,契书在他们之间,光芒散去,就如一张普通的契书一般。
杨河手里还拿着这支毛笔,他急忙去看契书,却见那上面的内容又和早先写下的契书内容一样了,包括“三年学徒”,至于那三千年,仿若一个幻觉一般。
可是,从先前掌柜愤怒地那声“不”来看,自己之前,应该是做出过什么的妨碍这契约的事情的。
杨河不由去看掌柜,却见这人恢复了早先一脸漠然的样子,还站在柜台一侧那个位置,动也不动,宛如一尊雕像一般,甚至,这人的眼珠子都没动过!
他试探着在那掌柜面前挥挥手,依旧毫无反应。再看那契书,还是一样的——不对,末尾那个“七月十七”的日期,为什么成了“八月十七”!
还记得,之前,他拿着毛笔,只是对着这契约划了一下……
杨河继而去看这毛笔,通体乌黑的毛笔,末端是灰白色的笔毫,看着灰败,破旧,好像存在了很多年一般。甚至,笔杆上,还有一道裂缝。
不对,裂缝!这裂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杨河打量着毛笔上全然裂开的一道缝隙,这么大的缝隙,之前他肯定会注意到的。但他毫无印象,显然裂缝是如今才出现的,那么,是因为毛笔的这道裂缝,契约上的“七月十七”才变成了“八月十七?”
莫非真是神笔?
可是,八月十七之后,他不还是要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吗?
杨河重新看那契书,除了“八月十七”这个位置,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成不变的,那么,那个“三千年”应该也是,“三千年”那份契书,到底如何才能看到呢?
他试探着碰了碰契书,这次倒没被打出去,但是那契书像是长在柜台上了一般,竟然只能触碰,无法拿起!
又将契书反反复复摸了一遍,看起来还是普通的契书,全无之前的赤影与暗金色光芒,可是,之前契书为何会变成那样子呢?
杨河见过一些修士使用契书,可是,他们的契书和常人无异,根本不会出现之前的景象。那么……他再次看着那契书,一手拿着毛笔,一手仔细的触碰,过不久还是毫无反应,他觉得手都累了,干脆将毛笔放下来,打算休息休息。
正在这时,近在眼前的契书上,蓦然红光一闪!
杨河急忙看去,就发现那契书上已全然笼罩了一片红光,红光内的文字依旧是熟悉的字迹,但一些地方,已然有了变化。
他急忙快速浏览整份契书的内容,“……三千年……因急需天神——”
啪!
就听一声响,契书上的红光,一霎那全然消散。
杨河正在观看的内容自然也恢复了原样,他急忙看着四周,当铺的门依旧严丝合缝的关着,掌柜还站在那里,刚才被他撞坏的架子在地上散成一片,整个当铺,再没有第三个人出现。
他一怔愣,这才注意到,刚才被他随意放在契书上的毛笔全然裂开了,乌黑色的笔管碎成一片,只有灰白色的笔毫依旧躺在柜台上,完完整整。
可以自行改变内容的契书,突然间就碎掉的毛笔,月夜才能进入的名为“了当”店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月夜,铁石村。
村长铁隆打算歇下了,他年纪大了,又突破无望,如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生活还挺满意的。
女儿铁秀秀却闯了进来,“爹,你让杨河大哥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铁隆顿时暴跳如雷,“大晚上的,你竟然到杨河那小子家里去?他们家可就他一个人!”
“……不是,爹啊,你说让杨河大哥今晚在我们家里歇着的,好明天一起坐车去商都。你忘啦?”
“呼!这样,我可能年纪大了吧。那你把门留着,赶紧歇了吧,你明天也要走呢,坐牛车到商都累得很,去了就要比赛,赶紧休息,休息去吧。”
“可杨河大哥还没回来啊。”
“他没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是你让他出去的啊,说有个什么地方叫‘了当’,那里有星寒铁,让他拿到了好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比赛的。”
“你说什么?”铁隆这回倒没有生气,只是愣愣的站起来去摸女儿的额头,“我说秀秀啊,你是不是生病了,说得话我都听不懂。什么了当不了当的,有这种地方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跟杨河说啊。”
“……可是,杨河大哥就是听了你……”
“我真的没说,我骗你干什么?”
“那杨河大哥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眼见女儿要急,铁隆只得道,“可能是爹记岔了,这样,我在门口等着,要是到了半夜他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他。你好好休息,只等着明天坐牛车,去商都!”
“还有杨河……”
“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赶紧去休息,养精蓄税,我们铁石村就靠你了啊。”
“还有杨……”
“还不去!”铁隆一声吼,倒把铁秀秀吓得赶紧回去睡觉了。
他站在原地,半晌叹口气,还是认命的朝着大门口而去,边走边嘟囔着——
“杨河现在这样真的有必要去商都?聪明是聪明,可神明不给活路,有什么办法?”
“还什么了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地方?”
“还星寒铁,星寒铁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嘛?”
铁隆乌黑色的眼珠里,却有淡淡的红光,正快速消解着。
……
杨河在角落里找个地方随意坐下,他望着不远处高高的柜台,柜台上隐约的契书一角,那支已然破碎的毛笔,以及站在柜台旁,动也不动的掌柜。
他琢磨着这一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村长铁隆那里得知一个叫“了当”的地方有星寒铁,他就来了,到达之后见了掌柜,表明来意,掌柜一言不发,却拿出了一张只让他做学徒的契约。他高兴地签了,之后却发现契约有问题,正在绝望的时候找到了一支神笔,这支笔帮他延长了契约,然后,神笔坏掉了。
契约还在,笔没了,他在这里不知所措。
“还有,星寒铁……”
杨河喃喃着,忽然间却听柜台处传来一声响!他急忙看去,却发现原本只放了契书和破碎毛笔的柜台上,此刻竟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这东西通体乌黑,细看,表面却闪着点点银光。
星寒铁!